果手塚這會兒烤的是牛肉,她估計都直接上去搶了,但豬肉嘛,半生不熟,確實不能吃。
英美裡很快安撫好自己,想了想,從旁邊架了個鐵鍋開始燒水。
“你要煮麵”
“嗯,我想吃麻辣牛肉麵了”
根本不用問所謂的麻辣牛肉麵該怎麼做,手塚毫不意外地看她從旁邊的箱子裡倒騰出幾包泡麵來。
日本的泡麵文化也相當發達,下到油炸過的普通通俗泡麵,上到高端的、光調味料就有十幾包的拉麵,預製菜一直是野營生活裡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更不用說英美裡還帶了她從故鄉海淘回來的秘製醬料,當即興高采烈地煮了起來。
幾包調料、濃縮包往裡一放,湯底立刻變得濃鬱而鮮香。
手塚一邊給肉翻麵,一邊看她動作“怎麼又拆了一包”
英美裡抬頭,很茫然地眨眼“怎麼,你不吃”
手塚不說話了。
等麵條煮上,英美裡又去看肉的時候,忽然說“烤肉果然很辛苦吧”
手塚“什麼”
“你耳朵很紅啊,要是真那麼熱的話,換我來”
手塚看她一眼“我來就好。”
耳朵也不紅了。
英美裡
總感覺,好像被鄙視了。
不過有人願意勞動,她樂得清閒,鑽進大帳篷裡折騰睡袋。
揚聲問“你要哪一個銀色的還是藍色的”
手塚很想說隨便,但說隨便實在跟他的形象不太符合,於是說“藍色的。”
英美裡嗯嗯兩聲,把銀色的塞進他帳篷裡。
手塚“你是不是把銀色的塞給我了”
英美裡根本不驚訝自己會被抓包“對啊,你不覺得銀色更適合你嗎超亮眼,超時髦的顏色”
手塚慢條斯理說“銀色是號,藍色是x號。”
他深知英美裡此人對惡作劇情有獨鐘,但又很有分寸,往往卡在冒犯了但不麻煩彆人的邊界線上。
偏偏睡袋大小型號,跟他們兩人身形是契合的。
英美裡原本睡中號,現在睡加大號的睡袋,未必不能睡。
但對手塚來說肯定是睡不下了。
旁邊的鍋裡麵煮開了,英美裡卻沒現身,過了一會兒,才悄咪咪從帳篷裡磨蹭出來。
手塚也不戳穿她“剛好,都可以吃了。”
烤肉拚盤、時蔬拚盤外加兩大碗湯麵,還沒到七點,兩個人就已經吃飽喝足。
“不過在野外,天色真的會暗得很快誒。”英美裡說。
手塚點頭“在城市裡住,對路燈、霓虹燈牌都熟視無睹,隻有到這裡”
隻有到這裡,才能體會到原來沒有了那些人造的光源,這個世界的天色黑得很快。
光亮原來是那麼珍貴的東西。
手塚仰頭去看,樹林和
雲層交接的地方已經有些模糊。
他從來不是個悲觀的人,但此情此景,多少也有點
啪的一聲。
彆說帳篷前麵了,連帶著整塊營地,和前麵那一截小溪,都被照得透亮。
手塚回頭,英美裡洋洋得意地給他展示手裡做成煤油燈形狀的,超高亮度燈“看,這就是我的閱讀燈”
手塚
比起閱讀燈,這個更像是探照燈吧。
不過英美裡的閱讀燈這麼明亮,也方便了他釣魚。
手塚來野外露營,也不單純是為了某些私人原因,他也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
英美裡剛把書拿出來,小桌子小椅子擺好,又在麵前泡了杯棉花糖熱巧克力,就看他從車後備箱裡拖出幾個大包裹。
“啊,要開始了嗎”
手塚點頭“之前那幾張椅子呢”
英美裡衝小帳篷後邊努努嘴“我搬到那邊去了。”
很快,手塚就拎著椅子,帶著他的包走到小溪邊。
從包裡掏出魚竿,掛好魚餌,開始夜釣起來。
他不吱聲,安靜地沉浸在夜釣氛圍裡,英美裡也不搭理他,坐在還沒燃儘的篝火邊,慢吞吞地看起書。
工作日的露營地,實在是沒幾個人,不要說說話的聲音了,就連走路的聲音都幾乎從未聽見過。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占據到這麼好的位置能挨著小溪的營地,一向是最搶手的。
兩人坐在樹林之間,山野之間,能聽見的隻有細風劃過樹梢的聲音。
偶爾,也會有些沒營養的聊天。
“釣幾條了”
“釣魚不問多少,看的是心情。”
“哦,一條都沒有的意思。”
“有一條。”
“明天早上我們能吃上魚湯嗎”
“一條應該夠了。”
“倒是再努力點啊你”
“知道了。”
“喝茶嗎花茶。”
“我才喝完一杯熱巧克力”
“正好清口。”
“給我一杯。”
兩壺茶喝儘,手塚才收起他的釣竿。
正好這時候慢慢地下起雨來,雨絲很細,打在手背上幾乎沒有感覺,但氣溫降低了不少。
在手塚平靜的注視下,英美裡不得不套上了防寒加絨衝鋒外套。
“馬上都要睡覺了,還穿衣服”她嘀咕。
手塚臉一板“警惕病菌入侵,疏於防守,會給感冒留下太多機會。”
英美裡愁眉苦臉“蒼天啊,你真該去幫著那個保育老師推小學生過馬路。”聽聽這個措辭
根本不想理他,少女哼哼兩聲,裹緊外套把大帳篷麵前的篝火堆收拾乾淨,杜絕了安全隱患,就準備洗漱睡覺了。
畢竟露營地不比城市裡,隻有幾盞稀稀拉拉的燈火對眼睛不
好。
手塚問她“睡車上還是睡帳篷裡”
其實車上也是可以睡人的,改裝之後算是一個小型房車,雖然裡麵空氣不太好,但會更暖和,也更安全。
英美裡不假思索“睡帳篷出來露營就是要睡帳篷啊,不然叫什麼露營”
對於這種原教旨主義露營愛好者,手塚不予評價,很快也鑽進另一個帳篷裡。
打開裡邊的小台燈一看,藍色的x號睡袋,被人做賊心虛扔在角落裡。
手塚抿唇一笑。
他就知道。
往睡袋裡一躺,很快暖和起來,這點暖意這讓敲打在帳篷上,劈裡啪啦像油炸聲的雨點顯得如此虛幻
雖然在下雨,雖然已經是深夜,但身體卻很暖和,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手塚一向不喜歡給自己的情緒下定義,更不要說起名,但在這一瞬間,他總覺得這種虛幻的、漂浮的情緒,幾乎可以被稱之為愉悅了。
這很奇怪,手塚知道他並不喜歡狹窄、密閉又潮濕的環境,這總讓他覺得喘不過氣。
帳篷裡雖然說不上有多潮濕,但確實狹窄,也確實封閉。
加上外麵下雨,為了不讓水氣鑽進來,更是一點縫隙也沒有留。
他本該討厭這樣的地方,他有太多理由討厭這樣的地方。
但儘管如此、儘管如此
手塚依然願意承認,他的心情非常輕快。
甚至還想象著如果有下一次,一定要挑晚上是不下雨的天氣,再出來露營。
當然,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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