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瀾一一應下,惦記著房間裡的阿飄,電梯都沒坐,就快步走回了褚妄的臥室。
除了多了一個啃到一半的蘋果,房間依然是自己剛來時的樣子。
鬱瀾剛關上門,確認走廊上也沒人了後,一邊往隔間走,一邊細聲細氣地小聲叫著“褚先生,褚先生”
可沒想到,臥室內隻有他自己的聲音,剛才那個說著壓了他腿的聲音沒有再出現。
而褚妄本人依然躺在那裡,心電監護儀依然毫無感情地滴滴作響。
鬱瀾又叫了兩聲沒有回應。
他心中驀地一緊。
這是消失了
他還擔心是不是褚妄一個人飄去了衛生間或者其他地方,從門口重新找起,隻是整個臥室走遍,他脖子都要仰酸了,都沒能找到那個懸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的靈體。
鬱瀾甚至還走到窗邊,探出頭去看了好一會兒。
還是沒有。
他有點焦急,甚至懷疑自己剛才看見褚妄是自己的幻想。
可鬱瀾向來不會自欺欺人,明明他還記得那雙眼睛,以及嚇了自己一跳的聲音,怎麼可能是幻想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才讓這個靈體又忽然消失的。
這樣找了十分鐘依然沒有回應,鬱瀾有些茫然地坐回椅子上。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太玄幻,沒有一點道理可循。
他沒法整理頭緒,隻是剛才跟席筠對話後的竊喜沒有了,鬱瀾看著空蕩蕩的半空,回憶起褚妄說的,在自己來之前對方都如同被封印一般,難道是因為自己離開了,他就又被關起來了
他發了很久的呆,覺得眼睛有點乾了,才懶懨懨地重新站起來。
不管怎麼樣,他剛才答應了席筠。
算了,先給床上的這個植物人擦擦身子吧。
鬱瀾走過去時耷拉著肩膀,想著。
怎麼才作弊了一會兒,就要收卷了呢
他趿著鞋去了衛生間,看得出褚妄平時被護理得很好,所有東西一應俱全。
鬱瀾找了一塊熱乎乎的消毒毛巾,又打了水,歎口氣重新走回褚妄身邊。
他握住褚妄的手腕,有些涼,看來是剛才那個護工掀開了被子忘了蓋回去。
植物人的手是蒼白的,不過指甲剪得很乾淨,指腹圓潤,隻是少了點健康的顏色。
鬱瀾觸到他的脈搏,血管在他的指腹下輕輕跳動著,與一旁的心電監護儀一起。
他有些發愣,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憑空響起
“鬱瀾。”
鬱瀾猛地回過神,一抬頭,發現原本消失了好一會兒的褚妄又出現了。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還有點急。
鬱瀾手上的毛巾落在了被子上,他怔怔地張了張口“褚先生”
“您剛才怎麼”
褚妄其實也覺得神奇。
在鬱瀾離開後,他好像跟平常比也沒什麼變化,就以為隻是多了一個能看得見自己的人而已。
但在席筠帶了護工進來明明已經習慣了自己這種畫麵,但在某一瞬間,他的確有些抗拒,不想讓鬱瀾也看見。
隻是回避沒有用,出聲也許會更狼狽。
於是他隻是默默看著。
反正尊嚴對於植物人來說好像沒什麼用。
但他沒想到,鬱瀾在護工掀開被子的一瞬間製止了對方。
說不上什麼情緒,但當時的褚妄的確很輕地鬆了一口氣。
因此在聽到鬱瀾回來的腳步聲時,他還專門飄到沙發那裡等著,想告訴他,要是覺得累了也不用擦,可以先休息。
沒想到鬱瀾進來以後打開門,卻什麼也沒發現似的,徑直掠過了他
半透明的身體被穿過去的時候,褚妄意識到。
他的妻子,好像又看不到他了。
巨大的無奈和一點細微的失望攀上來,籠罩了褚妄。
他隻能眼看著鬱瀾一直叫他,從小心翼翼地叫“褚先生”,到嘟嘟噥噥地說“人呢”。
他看著鬱瀾滿屋子找人,卻無法發現自己。
他試著叫他,鬱瀾也沒反應。
等到鬱瀾也歎口氣坐回去時,褚妄腦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第一次的時候,自己之前就在房間,鬱瀾也沒一開始就看到他。
但在鬱瀾吃蘋果、懶散地靠著床,不小心踢到自己時,自己的聲音他就能捕捉到了,隨後兩人便真的對視。
於是,褚妄就守在自己床旁,等鬱瀾終於握住自己的手腕時,試著開口
對方果然聽到了他的聲音。
褚妄自己也不知道,向來冷靜的他居然在這一刻放鬆了許多。
也許是太久沒跟人對話了。
他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的猜想“跟第一次一樣,好像需要你碰到我的身體,才能看到我。”
鬱瀾也覺得不可置信,但一回想,褚妄說的的確是真的。
重新看到褚妄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做的一個夢被印證,或是一個荒誕的故事被認可。
鬱瀾眨眨眼,長長呼出一口氣“褚先生,我剛才差點以為我生出幻覺了”
褚妄輕輕點頭。
“竟然還有這種條件”鬱瀾看了看浮在半空的褚妄,又重新握起植物人的手,研究似的盯了一會兒。
像是為了確認,於是他伸出溫軟的指腹,對著褚妄蒼白冰涼的手背,輕輕搓了搓。
他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因此忘了裝柔弱,又在他的手上蹭了兩下,溫溫軟軟的。
“褚先生,”鬱瀾很新奇地說,“你好像阿拉丁神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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