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你們這是……在釣魚?”
“嗬嗬,是啊,羅叔你今天不忙啊。”
來者是小區住戶,姓羅,六十餘歲,從商,家資不菲。好吧,最後這句是廢話。能住江月公館的,除了像唐朝他們這些情況特殊的,以及些許金絲雀外,基本都是不缺錢的主。
比較難得的是,這位是白手起家。不過或許也是正因為這點,雖然這位目前已經處於退休享樂階段,但性子卻依然不服老。
當然,這和唐朝他們並沒什麼關係。稍微可能有點牽扯的就是,這位在小區裡的人緣算不得好,原因還是因為其性格。說好聽的叫目標感極強,不屈不撓。不好聽的就叫功利心較重,爭強好勝。
具體表現在行為上,就是下棋好偷殺,愛使盤外招。輸了不讓走,贏了就不下。其它娛樂活動也大致都是如此,可是惹惱了小區裡不少老頭。久而久之,也就鮮有同齡人愛和他玩。他本人倒是不甚在意,甚而洋洋得意,因為已經贏了嘛。
另一方麵,這位也是個閒不住的主,事事都愛插一腳。
前兩年江月公館的物業服務,由青威幫名下的物業公司接手後,曾和業主鬨出過些許不愉快。當時或是不想沾事,或是有所忌憚,沒人願意出麵。最後就是由這位羅叔主動牽頭攬下,並最終談判解決,維護了小區全體業主的利益……總之,這就是個愛現愛玩好麵兒的小老頭。
對了,釣魚也是這位的興趣愛好之一,且頗為精通。就在眼下江邊,這位去年曾釣上一條重達八斤的大鯉魚,一舉打破了月亮灣數年的魚獲記錄,那叫個意氣風發!
當時唐朝還在事務所上班,不知道這事。直到傍晚下班回來,才在小區裡撞見提著魚到處溜達的這位。而那會距離釣上鯉魚已經過去整整兩個鐘頭……
“怎麼樣,有口嗎?”站在旁觀圍觀沒一分鐘,背著雙手的羅叔就迫不及待問道。
“啊?”小姑娘沒聽懂,唐朝知道一點,解釋道,“就是問有沒有釣到魚。沒呢,羅叔,我們剛來。”
哦的聲,羅叔一副果不其然表情,搖搖頭“這可不是剛不剛來的問題,是你們選的時間點不對。聽沒聽過一句老話,神仙難釣午時魚!”
“呃……”唐朝和糖豆聞言不由麵麵相覷,很明顯,知識點超綱了。
“就是中午這會氣溫高,溶氧量低,魚不愛開口……嗐!你們連這最基礎的常識都不曉得,就出來釣魚啊?”
同為江月公館一份子,兄妹倆自然是知道這小老頭為人的。不過饒是如此,小姑娘還是禁不住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唐朝倒是無所謂,便附和道“我們隨便玩玩的。”
應該是有注意到糖豆的小動作,羅叔眨巴兩下眼皮,轉而看向兩人魚竿岔開話題“你們這竿子在哪買的?什麼牌子?多少錢?腰力怎麼樣?配的幾號線組?”
“……”唐朝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有點懵,愣了會才道,“就隔壁廣場邊上的漁具店,什麼牌子沒注意,五十塊錢兩根……”
“五十?兩根?!”羅叔似乎是被震撼到了,忍不住後仰下身軀,雙目圓睜,一臉不可思議。
“對啊,老板在做活動,還送我們一包餌料呢。”
這是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打折,他們還真不一定會買。實際如果不是考慮到影響不好,小姑娘最先瞄上的是小區東邊綠化帶裡的風景竹。
“……行吧,你們慢慢玩。”
站在原地憋了好一會,緩過勁來的羅叔連連搖頭,就要轉身離開。隨即想到什麼,又禁不住抬手指向上遊,“小唐啊,伱們最好換個釣位。這邊水流太急,沒魚的。去那邊,有回灣,魚情相對集中……”
話音未落,“哎哎哎,動了動了!”一旁小姑娘忽得驚喜歡呼,神情緊張的盯著水麵上浮沉不定的彩色浮漂。下一刻,身體前傾,順勢一把抄起魚竿。
“彆!再等等——”羅叔脫口而出,但還是晚了。小姑娘已然抬手起竿,還真就上了,魚線崩的筆直,完全沒有要脫鉤的意思。
“哈哈,中了、我中了!哥,快快快,抄網抄網!”遮陽帽下,小姑娘激動地滿臉通紅,語無倫次。同時雙手死死把著魚竿,主打一個生拉硬拽。
後方那羅叔看著這形似拔河姿勢,嘴巴動了動,又忍不住想說點什麼。
但此時兄妹倆顯然是顧不上他的,唐朝也是直到這會才發現抄網壓根沒開,隻能一邊大喊穩住穩住,一邊迅速開抄網。好一陣手忙腳亂,幾分鐘後終於成功抄魚上岸。
一條約莫六七兩的鯽魚,俗稱大阪鯽。
“哈哈哈……”初戰告捷,誌得意滿的小姑娘雙手掐腰,仰天大笑。然而沒等笑聲落下,眼前灰影一閃而過,剛上岸的大阪鯽就進了五花肉口中,“哈咳咳咳……住嘴!讓我先拍個照啊啊啊——”
“不應該啊……”
“什麼?”收起抄網往回走的唐朝沒聽清。
“哦,沒什麼。小糖丫頭運氣不錯,就是這開竿魚小了點,再接再厲哈……”稍頓,看著那邊鬨騰完畢再次自信下鉤的小姑娘,不由連忙攔道,“趕緊補個窩啊,剛才都炸窩了!”
“啊?”
看著茫然回頭的糖豆,那羅叔意識到什麼,怔了怔“你們沒打窩嗎?”
“額,打窩是什麼?”
“……”
所謂打窩,是釣魚專用術語,簡單來說就是往釣點投放窩料吸引魚過來形成窩子,提高中魚機率。
但小姑娘自然是不懂這些的。見狀,那羅叔抬手掩嘴咳了一聲,清清喉嚨,就待進行科普。
但也就在這時,尚未回頭的小姑娘身形驀地往前一衝——這時候就看出平常隨楊老練拳的用處了——下意識雙腳一分,馬步站穩,腰肢板正,刹那間便抵消掉了這股衝勢力道。
“啊、耶?我又上魚了?!哈哈哈——”
……
這窩到底還是沒打,也用不著了。
自從那條開竿鯽魚上來後,就像打開了某個冥冥中的閥門。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小姑娘儼然開掛一般,一條接著一條,不停上魚,瘋狂連杆!
掛餌、拋鉤、黑漂、中魚、抄魚、入護,再次掛餌拋鉤、再次黑漂中魚……就像標準流水線傳送帶一般,幾乎沒有間歇,完全不講道理。
更不講道理的是,明明唐朝的魚竿就在隔壁,撐死一丈距離,但卻愣是一點動靜沒有。
相互對比,強烈又慘烈!
不過場間最崩潰的貌似並不是他,他好歹抄魚抄爽了,多少有點參與度。
那羅叔就不同了,最先開始的時候,還走動一下,比如去江邊試試水溫,回來研究他們餌料什麼的。到得後麵,就呆呆站著,神情麻木,一副信仰完全崩塌的樣子。
隻能隱約聽見其小聲嘟囔,說著什麼氣壓漂向氧量風向雲雲,以及新手保護期、小魚不算魚等等。
然後,就親眼目睹小姑娘鬼使神差的拉上來隻約莫三四斤重的野生甲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