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再問你,你的仇人,又到底是誰?”
晏世元語調輕緩,仿佛又帶有莫名的魔力,每問一句是誰,白岩道人眼中就多一份迷惘恍惚,最後顫聲道“是……我?”
晏世元雙目一閉,歎道“那你還想報仇麼?”
“對,報仇,報仇……羽兒,我這就替你報仇!”白岩麵容突得猙獰,雙目赤紅道“惡徒,給羽兒償命吧!”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吼聲,白岩劍在脖子上一抹,竟是一劍割斷了自己頭顱,頭顱滾著圈,與他兒子的頭顱滾倒了一起,彼此對視……
“師……師兄?”白岩的頸血濺到了白石麵上,白石卻如泥塑一般,雙目呆滯空洞。
晏世元惋惜搖頭道“你師兄已經死了”
“死了?”白石道人癡癡道。
晏世元用著充滿誘惑性的嗓音道“沒錯,你知曉是什麼害了他?”
“白石道長,莫聽他的話,彆受他影響!”被困的其餘道門之人見白岩已被生生說死,頓覺不對,大聲喝阻道,但白石現在已幾近精神崩潰,雙目癡迷,對外界聲音全無察覺。隻愣了愣,問道“是什麼?”
晏世元道“是他的那顆嗔心。”
“嗔心?”
“不錯,不錯,怨恨,憤怒,仇視皆為嗔心,修道之人在常人眼中便如天人一般,舍棄嗔念,清淨本心,但白岩道人他卻被嗔心占據。”
“因為有嗔心,他寧願不要性命,也要對我們趕儘殺絕,因為有嗔心,他才失了冷靜,竟辨認不出自己兒子的身形和招式路數,因為有嗔心,他才先殺了兒子,又殺了自己。嗔是心頭火,燒儘彆人,也將燒儘自己啊!”晏世元痛心疾首道。
“這個世界,需要寬容和諒解,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能對六道,對自己多一份寬容呢?落得如此悲劇,皆是因嗔而起,所以,若要身心自由,不再痛苦,就需要去除嗔心!!”晏世元神色莊嚴道。
“去除嗔心,就不會再痛苦?”白石空洞雙目突然放出神采。
“沒錯,去除了嗔心,就不再痛苦!”晏世元點頭道,虔誠慈悲的神態,宛若渡人脫出苦海的高僧。
“好,那我,這便去除了這嗔心!”白石揚聲一喝,竟一爪掏進自己心口,將血淋淋的、猶在跳動的心臟扯出!
“真的,不再痛苦了呢……”白石露出笑容,慢慢合上了眼睛。
場上仍剩下李道長和木隱者,見到白岩、白石二道人的慘狀已是遍體生寒,生怕出手重了傷了至親之人。
交手一陣,木隱者審視了對手身形,問道“師傅,可是您?可是您老?”
可對手卻不答,反而越攻越急,木隱者不敢下重手,隻得口誦法訣,招出無數藤蘿,密密麻麻的纏向那鬼奴,卻見鬼奴使出相同術法,同樣是藤蘿破土而出,但鬼奴所招的藤蘿卻是如槍如矛,直刺向前。
一者留手,一者動殺,相同的術法立刻有了高下之分,木隱者的藤蘿被刺穿,隨即,身遭無數藤蘿穿身,被刺成了篩子,全身無一好肉。
“這術法,果然是……師傅……”木隱者喃喃道,隨即也失去了生命。
“你們!畜生,我與你們拚了!”兔死狐悲,讓僅存的李道長又怒又恨又懼怕,唯恐誤傷至親,不敢再對眼前鬼奴出手,而是誰真氣一震,震開眼前糾纏的鬼奴,禦使一個浮塵攻向晏世元。浮塵迎風而漲,浮塵尾端千絲萬線直射晏世元。
晏世元穩然不動,眼看就要被絲線洞穿,便見眼前一晃,鬼奴竟是再度逼上,毫不畏懼的橫身擋在晏世元麵前,李道長連忙收手,而那鬼奴,已毫不留情的,一掌印在他心頭。
李道長慘呼一聲,墜落在地,又掙紮著爬起,用儘生命最後餘力向那鬼奴走去,“你是……明月,還是明心?好徒兒,師傅不怪你,不怪你……”
李道長費力伸手,欲摘鬼奴麵具,鬼奴也靜靜站著,不做動彈,但麵具離體,李道長卻是雙目眼睜,大驚道。
“你,你不是我徒兒,你是誰!!”
眼前之人非但不是他徒兒,更有甚者,靈動的雙目寫滿嘲弄,跟一般麵容僵硬,雙目空洞的鬼奴也大有不同。
“哈哈啊哈哈!”兩聲笑聲同時傳起,皆是說不出的奚落,一聲是晏世元,一聲是眼前之人。
“李道長,在場隻你了斷了嗔念,竟能對我人間道道眾手下留情,晏世元佩服,佩服!”晏世元遙遙一拜道。
思維受到誤導,以為是弟子手下留情,卻沒想到最後一人真是敵人,而他竟為了敵人,舍棄了殺晏世元的機會,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李道長麵容扭曲,眼眶幾要瞪裂。
“恨!恨!貧道恨啊!”仰天一聲,是最後的不甘,無儘的怒火恨火席卷心頭,湧邊周身,李道長本就破碎的筋脈在嗔怒之下寸寸碎裂,全身暴血而死!
“嗔則形毀,身體臭穢,五濁不儘,天人不衰!”晏世元如毒蛇般陰沉的聲音傳來,成了李道長生命最後聽到的聲音。
競技場上汩汩鮮血流入兩側溝渠,竟是很快便將血排乾,而另一處,卻湧上了暗紅鮮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