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有紀鳳鳴起了頭,立時又有人緊隨其後,一名青年上前道“司天台成立時,我父開陽門丘陽泰好心上門慶賀,卻因六道襲擊一去不回,現在想來,他是卷入你和六道的陰謀而死!”
慕紫軒慘然道“沒錯,那日六道來襲,便是要讓正天盟的成立更順理成章,丘門主,隻是其中的一個犧牲者……”
那青年咬牙切齒,拿起錘子和釘子,一錘一錘將釘子砸入慕紫軒肩上穴位,邊敲邊道“爹,不孝子給你報仇了!”
可縱然將釘子一寸寸釘入仇人體內,想到慕紫軒依然活著,而他父親卻難再複生,這算哪門子報仇?那青年想到此處,不覺垂下淚來,錘子“咣當”落地,一巴掌抽在慕紫軒臉上,掩麵奔入人群。
又一老者出來,道“我陰陽門上下聽你命令,為抗擊六道惡滅,四死七殘,徒兒他們以為是為了維護天地正道犧牲,但其實,門中傷亡,隻是你對六道惡滅的回禮,是也不是?”
“是……”
“畜生,你讓我徒兒死不得安啊!”老者聞言,撿起錘子高高舉起,欲砸慕紫軒天靈,可最終仍是垂下手,換做一口濃痰吐在了慕紫軒臉上,拿起釘子,釘在慕紫軒另一處穴位。
隨後,人群中一人接一人,輪流接過錘子,將業力釘釘入慕紫軒身上各處穴位,若有餘怒未消,便又扇他個耳光,吐他一口唾沫。
氣釘穿穴固然痛苦,但精神上的羞辱亦是摧殘,想那慕紫軒生來便是天驕人首,何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受過這等折辱?但任人如何毆打辱罵,慕紫軒隻逆來順受,垂首告懺,不做絲毫反抗。
不知過了多久,不記得過了幾人,此時,在慕紫軒麵前的是一名長臉黑髯的中年人,此人為銳金鋒樓的樓主金鉤鑠,他正揮舞錘子,釘著慕紫軒的肩井穴,“哎呀,這一釘又釘偏了,不好意思。”
金鉤鑠揮著錘,釘頭卻是一滑,這一釘沒釘在穴位上,而是擊在了肩胛骨上,直釘得慕紫軒肩骨破碎,血流如注。
饒是慕紫軒早已痛苦到麻木,這一記仍令他發出低聲呻吟。金鉤鑠已不止一次釘偏,而是足足四次,慕紫軒的右肩肩骨在他這反複的錘砸釘夯下,已無一根整骨,無一塊塊好肉。
任誰都看得出,金鉤鑠是要讓慕紫軒承受更大的痛苦,而金鉤鑠一臉陰鶩的對慕紫軒小聲道“慕盟主,你之前替應飛揚那小賊出頭,讓我無法為兒子報仇時,可想到會有落我手上的一天?”
應飛揚二十加冠之日,曾當這金鉤鑠的麵,殺了他那奸辱女子的兒子,而那時慕紫軒作為公證,選擇了站在應飛揚這邊,想到兒子死在眼前的慘狀,金鉤鑠血衝腦門,再度咬牙切齒的將釘子從慕紫軒骨縫中拔出,錘子高高揚起道“慕盟主,這一次我儘量不偏!”
但揮錘之際,釘尖又偏向慕紫軒脖頸!
卻在此時,乍聞銳聲作響,一道劍氣破空而至,金鉤鑠手中的釘錘皆被擊落,人亦被劍氣震退數步。
而一道人影,出現在了他方才立身之處,信手接過從控製墜下的釘子和錘子。
那人挺立如劍,氣機凜然,正是應飛揚。
“應飛揚,你想做什麼,包庇罪徒嗎?”金鉤鑠喝罵道,隻是有些色厲內荏。
銳金鋒樓雖不及十大派門聲勢煊赫,但也是雄踞一方的勢力,遠非小門小派可比,而他金鉤鑠也稱得上高手。可是……為什麼,他的手腕現在還在發麻?
應飛揚一劍擊退他,雖有出其不意的因素在,但確實令他感受到難以言喻壓力。若那一劍不是衝著他手腕,而是衝著咽喉要害而來,他真的能反應過來嗎?
明明半年前,他才與應飛揚交過手,可怎短短半年時間,眼前之人竟又進境如斯?難道應飛揚這種人,真的是吃飯喝水的功夫都能變強嗎?
應飛揚不理會金鉤鑠的震撼,隻反問道“你想做什麼?明知他牽係天書,聖佛尊尚要作保,你卻想當眾殺他,看來是想再開天書之爭了,說,你是受了誰的指使?北龍天?還是帝淩天?”
應飛揚一連串搶白,給金鉤鑠帶了扣上一頂大帽子,金鉤鑠如何敢和北龍天、帝淩天扯上關係,忙怒喝道“一派胡言,誰要殺他了!”
應飛揚冷道“你當在場這麼多眼睛,都看不出厲害嗎?你那一釘下去,洞穿了脖頸,他豈有的活?”
金鉤鑠方才確實因施虐有些上頭,在場高手眾多,亦都能看出方才那一釘,金鉤鑠是故意下了狠手,但他此時仍辯解道“我隻是嚇他一嚇,自有分寸。”
應飛揚眼神瞥向慕紫軒血肉模糊的肩頭,示意道“對著穴位釘都對不準,你的分寸,值得相信嗎?”
隨即應飛揚屈指一彈,手中長釘如離弦之箭,直沒入慕紫軒肩井穴,慕紫軒依舊痛得低嘶,卻有一種解脫之感。
“金樓主既對不準穴位,我已代勞,還請你回去練練準頭。”應飛揚說著,又掛出一抹嘲諷笑意,道“其實,金樓主沒必要因貴公子的事情記恨我,要知道,你若其他時候也總是‘對不準’,或許也會有彆人替你代勞……”
“你!”金鉤鑠愣了愣,明白過來應飛揚的話意,立時漲得滿臉通紅,而金鉤鑠父子一向飛揚跋扈,在場亦不少人喜見他吃癟,起哄似的大笑起來。
金鉤鑠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理虧在前,力屈於後,無法當眾發作,隻得怒視應飛揚一眼,灰溜溜的下了場。
“多謝……”慕紫軒虛弱的道謝聲傳來。
“不必謝我。”應飛揚側過身子,不受他的感謝,冷冷道“他若因為其他門人被你害死而尋仇,我隻會置之不理,但若隻因我殺了他兒子,而牽怒到你……哼,我惹得仇怨,還不需你替我承擔。”
應飛揚說罷,亦一揮袖退回人群之中。
一場鬨劇演罷,之後也再無人像金鉤鑠這般過火,一錘一錘,一釘一釘,百釘穿穴之刑終於結束,而慕紫軒早已昏死過去。
而這場刑罰,自始至終,都被往生塔內的兩雙眼睛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