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寄體凝化出來的化體相貌與眼前所見的真身自然不同,而是受神魂和寄體肉身的雙重影響,那相貌倒像是在聖佛尊和釋初心之間取了平均。可即便如此,那日所見的化體形貌仍隻能說是普通,以釋初心那堪比絕世佳人的俊美容顏依舊隻能拉倒普通水平,可想而知,聖佛尊的真容是何等的……粗豪。
但縱然相貌不儘相同,但舉手投足間那種如真佛降臨的氣質,亦是宣告了眼前之人,便是當世正道的擎天巨擘——聖佛尊。
“坐!”聖佛尊朗笑過後,信手一拂,作引客落座狀。
麵前既無坐案,也無蒲團,但應飛揚毫不在意,一撩下擺,席地坐下。問道“不知大和尚傳喚晚輩,有何要事?”
聖佛尊也直接了當,道“關於佛爺對慕紫軒的請罪,小友怎麼看?”
應飛揚料想聖佛尊也必有此問,沉思片刻,道“對於慕紫軒,我一向既敬又畏,原以為這份敬畏來自於他二十餘歲,便已有滔天權勢,絕世修為……可如今他權勢雲散,修為儘廢,這份敬畏卻不減反增。今日他自投羅網,階前受辱,晚輩自認絕難做到,若他是真心悔改,倒還罷了,但以他梟雄之姿,虎狼心性,隻怕身在九死之地,亦能再掀風雲,屆時,首當其衝的便是大和尚你……”
應飛揚說罷,略帶擔憂的看向聖佛尊,與釋初心一樣,他也不相信慕紫軒真會沉寂悔罪,亦擔心今日聖佛尊因為兩害相權取其輕,留得慕紫軒一條性命,他日是否會養虎為患,反噬己身。
而這,聖佛尊又何嘗不知?但聖佛尊不改灑脫豪邁,道“佛爺既於人間稱佛,當為眾生彼岸,擔世間一切劫報。慕紫軒若真為人間劫難,佛爺正當做填劫的第一人!更何況,佛爺一身皮肉夠糙,縱有心以身飼虎,隻怕反崩了虎牙。”
聖佛之稱,從來不是自比神佛的誇耀,而是立誓為佛,護佑眾生的大無畏大擔當。
這等豪語,讓應飛揚肅然起敬,隨後又聽聖佛道“所以,慕紫軒有無反噬之心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修為儘廢的他,還有無反噬之能?”
應飛揚道“大和尚認為他有辦法再造修為?”
聖佛尊濃眉皺起,道“若佛爺便是慕紫軒,設身處地的思考,窮儘佛爺這無邊無儘的大智慧,也隻尋得兩種模糊可能,恰兩種可能都需要找小友驗證,所以,才邀應小友來此一晤。”
“哦,不知大和尚有何猜想?”
“天書之戰時,小友曾融合天書,一度功力大增,幾可與帝淩天匹敵,慕紫軒以萬寶琉璃身吞下天書,佛爺在想,是否他也能使出天書之力?”
聖佛尊此話一出,應飛揚立時知道了他被傳喚的緣由,天書之力,隻有曾集齊八塊天書碎片,讓天書現世的應飛揚最有資格回答,而應飛揚垂頭不語,深思熟慮之後,才道“以晚輩的見知,天書雖然玄之又玄,但卻非殺伐的法寶,我能一度匹敵帝淩天,並非因天書本身具有能增進修為的功效,而是借助了那時天書碎片彼此融合,交擊碰撞中合而為一所釋放的能量,待融合結束後,天書從無形無狀的狀態現出形體、趨於穩定,這力量便不複存在,所以,晚輩認為現在的天書隻能指引九鼎方位,並無法讓修為儘廢的慕紫軒從中獲取力量。”
事關重大,應飛揚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有把握,聖佛尊聞言道“阿彌陀佛,第一種可能本就是猜測,聽小友此言,佛爺也算寬心了,但第二種可能卻並非猜測了,而是有起死回生的前例……”
應飛揚心領神會,接續道“若天人五衰功真能讓帝淩天留得一絲生機,多年之後起死回生,那幫氣海被破,百穴被廢的慕紫軒重塑軀體,應也不是難事,但……天人五衰功的修煉有先天限製,要麼是有天人之血,要麼就是像我這樣,一不留神成了某六道創主轉世,先天擁有無垢神魂,後者的可能自是可以排除,至於慕紫軒有沒有天人之血……”
應飛揚攤開手掌,一滴血液凝於他掌心,道“待折回青城後,晚輩會去尋楚白牛楚神醫做驗證。”
作為當世唯二修煉過天人五衰功的人,應飛揚對這一神功雖仍隻是了解些皮毛,但相較於其他人,皮毛的了解也算了解,知曉天人五衰功確實有修複丹田筋脈的可能性,所以,方才對慕紫軒施加罪釘穿穴之刑同時,便順手取了慕紫軒一滴血液。
他接觸過六道創主的記憶,六道創主曾將自己血液滴於幾個村落的水井之中,使一批擁有天人之血的人誕生,但千年時間洪流呼嘯而過,最初的村落早在無儘的戰亂、災禍中消亡離散,血脈分散天下各處,卻也不斷稀釋,或許這世間所有人追溯千年,都能找到一個擁有天人血脈的祖宗,但真正血脈純度夠高,能可修煉天人五衰功的,這百年來也隻知道一個帝淩天。
慕紫軒會被會也有這血脈資格,應飛揚不知道,但哪怕隻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須防範,所以,他才會取下慕紫軒的血液。
“你這小子,真是給佛爺省事,不用佛爺交辦,你便將事情做了。”應飛揚取血的小動作,自瞞不過聖佛尊法眼,也令他頗為滿意,於是話鋒一轉,朗聲道“既然幫佛爺省了時間,那這剩下的時間,便來陪佛爺鬆鬆筋骨吧。”
“嗡~”聽聞聖佛尊言語,應飛揚腰間星紀劍震蕩不已,發出雀躍劍鳴。
“哈?”應飛揚被聖佛尊話鋒這突兀的轉折閃了一下,但很快跟上了聖佛尊的思維,知曉他是有心考較,更知曉眼前之人,是最絕頂的高手,若能與其交手,當是大有裨益。
聖佛尊有指點之心,應飛揚又何嘗沒有試劍之意?
便是聖佛尊不主動提起,應飛揚或許也要找個由頭,一試傳聞中的十方佛身,如今聖佛尊主動開口,可謂正中下懷,應飛揚輕撫劍身,撫平星紀劍的躁動,問道“不知大和尚要怎麼考較?”
聖佛尊哈哈一笑,道“就是字麵意思,你隻管攻來,權當是給佛爺鬆筋骨。”
應飛揚聞言,劍眉輕挑,道“隻怕刀劍無眼,傷了和尚你。”
聖佛尊卻僧袖一揮,口吐豪語,道“放心,佛爺便這麼坐著不動,任你使儘全力,也絕對傷不到佛爺一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