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對麵,二樓晾衣服的婦女看見應黎來了,跟他打了聲招呼。
應黎抬頭說“回來了,張姨下午好。”
應黎是鄉裡唯一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孩子,一傳十十傳百,基本上家家戶戶都認識他,也導致了鄉裡孩子的童年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下午好下午好。”張姨樂嗬嗬地問,“你旁邊那是誰啊,長得可真俊。”
應黎說“我男朋友。”
祁邪輕輕牽住了應黎垂在身側的手,十指相扣“阿姨好。”
張姨愣了兩秒,回過神後說“好好好,兩個都長得好看。”
學校的保安亭裡沒人,看門大爺估計也回家過年去了,應黎帶祁邪繞到了教學樓後麵,那裡有一個土操場,鄉下學校可用不上造價高昂的塑膠跑道,都是拉兩車黃泥巴填平,常年沒人打理,上麵的野草都能沒過腳踝。操場邊還有一棵老梧桐,冬天一到,巴掌大的梧桐葉子落得滿地都是,像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這棵梧桐有一百多年了,有三四層樓那麼高,後麵城市建設架電線杆,怕觸到高壓線,就把頂端那些樹枝都砍了。”
春天一來,這些看似乾枯的枝乾就會重新抽嫩芽,夏天的時候,梧桐樹枝繁葉茂,附近的晚上都會大片樹底下納涼。
應黎又指著最粗的那一根樹乾說“以前上麵還綁了一個秋千,下課好多小朋友去搶著蕩。”
“你搶到了嗎”祁邪緊緊牽著他的手,眼神關切。
應黎抬了抬下巴,很少見的孩子語氣“當然了,我跑得最快。”
他的語氣好像在說,你看,我厲害吧。
祁邪說“我男朋友是第一。”
“嗯,你男朋友是第一。”應黎翹起嘴角,還朝他挑了一下眉毛。
這個小動作在祁邪眼裡動人又可愛,所以他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應黎的唇角。
應黎驚了,這還是祁邪第一次白天在外麵親他,操場上還有不知道是誰家的幾個小孩子在玩過家家。
他耳朵發燙,心虛地左顧右盼“還有小朋友呢”
祁邪正經地說“你也是小朋友,我在親小朋友。”
應黎簡直難以理解他的腦回路,心底卻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感,心情比天上的浮雲還要輕盈。
大梧桐樹真的很大,一個人都抱不過來,他們走到樹底下,枯黃的梧桐葉發出脆響。
“你看,像楓葉嗎”應黎撿了片相對平整的葉子,拿在手上比了比,比他大手還要大,“我小時候沒見過楓樹,還以為梧桐葉就是大一點的楓葉,還奇怪書上的楓葉為什麼是紅色的。”
他問“你見過楓葉嗎”
“沒見過。”祁邪隔著梧桐葉吻了吻他的手心,“明年秋天,我們去看楓葉。”
他的頭發掃到手腕癢癢的,應黎笑了起來“好。”
祁邪都懂他心裡在想什麼。
應黎圍著那棵樹走了一圈,摸了摸上麵枯掉的樹皮,又忽然說“我記得我好像還在樹下麵埋了一個玻璃瓶,裡麵還裝了張小紙條。”
說著說著,應黎突然發現祁邪蹲下去了,昂貴的鞋底沾滿了黃泥巴。
應黎拉了他一下“你乾嗎”
“找找。”
“找什麼”
“瓶子。”
應黎有些失笑“你知道我埋在哪兒的嗎”
“不知道。”祁邪說,“一寸寸找,總能找到。”
應黎發覺他對某些事很偏執。
這樣漫無目的地找肯定找不到,應黎跟他並排著蹲下來,側頭看了他一眼,暖金色的陽光斜斜灑在祁邪的臉上,他眼瞼上那些微微發青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好看得像希臘神話裡麵的雕塑。
“好像是埋在這個方向的,那時候馬路對麵還是個幼兒園。”應黎撿了兩根樹枝,遞給祁邪一根,說,“都這麼久了,不知道被人挖走沒有。”
兩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蹲在地上“挖寶藏”,大概挖了五六分鐘,應黎的棍子忽然頂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加快速度那個東西刨了出來。
一個透明的汽水玻璃瓶。
“找到了。”應黎臉上滿是欣喜,“這還是我四年級的時候埋的,都十幾年了。”
他拔開木塞子,把裡麵的小紙條倒到手心裡。
“寫的什麼”祁邪眼裡有好奇,卻沒伸脖子去看。
“我都忘了。”應黎把紙條往他麵前挪了挪,“一起看。”
瓶子密封得很好,紙條一點沒受潮,他小心翼翼展開,紙條隻有二指寬,是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上麵的正楷字體一筆一劃寫得極其端正,不像是個四年級的小學生,倒像是初高中生寫的。
“希望我每一次考試都能拿第一,希望爸媽過年能早點回家,在家裡待久一點,希望奶奶長命百歲,平安健康,希望應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應黎念著念著不禁笑起來說,“我許了好多好多願望啊。”
他們呼出的熱氣交融到一起,透過朦朧的白霧,祁邪仿佛看到八歲時的應黎蹲在地上,沾滿泥巴的小
手合十,許下一個又一個樸實的心願,心臟在這一刻柔軟到不像話。
他們重新把玻璃瓶埋了回去,並希望下一個十二年這棵梧桐樹還在。
回到家,應爸爸跟應黎說他臥室裡的床已經換了,應黎麵色脹紅。
吃完晚飯,祁邪要留下來過夜,應媽媽說浴室裡有毛巾牙刷,衣櫃裡還有睡衣“都是新買的。”
祁邪“謝謝媽。”
應媽媽都習慣他的稱呼了,擺擺手“你太客氣了。”
應黎把睡衣拿出來往祁邪身上比了一下“應該能穿下。”
祁邪肩膀寬,標準尺碼不一定能穿下,還好應媽媽買的大。
應爸爸和應媽媽都回屋休息了,祁邪可沒空管睡衣合不合適,把還在說話的應黎打橫抱到床上,這張新買的床很結實,怎麼動都不會響。
他目光炙熱,應黎心領神會,壓低了聲音說“今天晚上不行隔音不好”
他太了解自己了,感覺上來的時候根本忍不住哭,有次他把嘴咬破了祁邪就不讓他咬了。
祁邪開始黏黏糊糊地親他,手更是早就伸到了他衣服底下“我想碰你。”
應黎被他撩得渾身發熱,迫不得已拿手裡的睡衣蒙住他的嘴“不行爸媽都在隔壁。”
祁邪把衣服扒下來,狠狠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蹭了蹭他的額頭,嗓音乾澀“我忍得住,我去洗澡。”
莫名的,應黎覺得他現在就像隻淋了雨的大狗,沮喪到了極點。
這麼喜歡和他親近嗎
好吧,他也很喜歡跟祁邪做那種事。
今天本來在車上要做的,應爸爸和應媽媽時不時打一通電話過來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祁邪起身,換上睡衣準備去洗澡。
“等等。”應黎拉住了他的衣擺,眼角溢出的淚像一朵朵綻開的桃花,“你輕一點,慢一點,我應該可以忍住”
他話還沒說完,祁邪就一下撲過來,再次把他撲倒。
應黎被他壓得一喘,卯足了勁推他“你先去洗澡”
祁邪幾分鐘就洗完了,一進房間就把衣服脫光了,應黎看了他兩眼,也去洗澡了。
應黎洗得慢吞吞的,洗完回來祁邪已經躺在被窩裡了,這床對他來說還是小,他一個人就占了大半。
應黎很自覺地鑽進他的懷裡,趴在他的胸口問“我這樣會不會壓到你,難受嗎”
他的耳朵貼著祁邪的胸腔,祁邪每說一句話就帶著胸腔震動,抵入耳膜微微發癢“不會,爽死了。”
應黎輕喘著說“你有時候說話好奇怪。”
“比如”
“很多時候,我比如不出來。”
祁邪回答變得敷衍“應老師,我再學學。”
才親了兩下應黎已經不行了,祁邪才開始進入正題,怕鬨出來的動靜大,祁邪特彆慢,應黎本以為他慢下來會好一些
,沒想到更折磨人,最後應黎忍不住想哭,又不敢哭出聲音,抱著他的手臂咬了好多牙印。
他們從八點鐘到鬨到快淩晨,應黎累得不行,枕頭都被他哭濕了,氣也喘不勻“大騙子”
祁邪說了好多次快了快了。
“我忍了一個月。”祁邪好像也很委屈。
應黎轉過身背對著他“哪有一個月,明明打視頻的時候你弄過”
“不算,我沒碰到你。”
他總有歪理,應黎說不過他,索性就不理他。
祁邪親了親他汗涔涔的後頸,給他掖好被角“我去開窗戶。”
房間裡淡淡的腥味和梔子香混到一起,純潔染上了欲望。
身側空落落的,開個窗戶那麼慢,應黎正想回頭瞟,就聽見祁邪說“下雪了。”
“下雪了”
應黎眼睛霎時亮起來,被子滑落到肩下,雪白的皮膚上那些星星點點的痕跡,仿若冬夜裡綻放的臘梅。
“嗯。”
祁邪走過來,連被子一塊兒把他抱起來,抱到窗邊。
祁邪沒騙他,確實下雪了,隻不過下得不大。
應黎伸手接了一小片雪花,冰晶似的雪花落到他手心又頃刻融化,冰冰涼涼的。
“南城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過雪了。”
祁邪輕輕吻著他的側臉“想出去玩嗎”
“可以嗎”應黎扭頭看他,眼神渴望,又皺了皺眉說,“但是路燈馬上要熄了。”
幾乎是他剛說完這句話,路燈就熄了。
應黎的表情難掩失落,抱著他的脖子,委屈巴巴地說“我好烏鴉嘴。”
祁邪說“不怕冷就穿衣服。”
應黎當然不怕,興奮得都忘記了腿上的疼,套上羽絨服就想往外跑,祁邪拉住他,把羽絨服的帽子給他扣上“不怕凍”
“謝謝。”
出門時,應黎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他們輕手輕腳地出門,跟做賊似的。
冬天的夜裡連月亮都怕冷,躲在雲朵被子裡不肯出來,寂靜得似乎都能聽見雪花落到地麵上的聲音。
祁邪把車開出來了,大功率的遠光燈照亮了樓底的空地,應黎懊悔自己剛才都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落到地上都化了。”
因為氣候原因,南城很少下雪,應黎長這麼大也就見過兩次雪,一次是應黎八九歲的時候,那一年應爸爸和應媽媽除夕當天晚上才回來,都沒趕上年夜飯,還有一次就是此時此刻。
外麵實在太冷,應黎又不肯上樓,他們就鑽進了車裡。
“你看見那邊那個湖了嗎”應黎嗬口氣,擦了擦窗戶上的霧,“小時候聽長輩們說湖裡淹死了很多人,放學回家我都不敢走那條路。”
祁邪抱著他,盯著他雀躍的臉“看不出來。”
應黎皺皺眉“什麼看不出來。”
“膽子這麼小。”
“小時候膽子當然小了。”應黎撅著嘴,不服氣,“你小時候膽子很大嗎”
祁邪說“我記不太清了。”
“沒關係。”應黎想起來他好像沒提過他家裡和小時候的事,摸摸他的臉,又親親他的嘴巴,“忘記的說不定都是不好的事,以後的事你要記得”
祁邪回吻他“嗯。”
今晚的雪下得出乎預料的大,擋風玻璃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雪,應黎打開車窗,手伸到後視鏡上抹了一把,抹到一手的雪沫子。
他把那些雪捏成一個小雪團,車裡太暖,雪團化得快,應黎捏好之後就朝駕駛座上的人砸了過去。
祁邪眯了下眼睛,眉毛、鼻子、嘴上都是雪。
應黎連忙把他臉上的雪渣拍掉“你怎麼都不躲啊。”
祁邪捉著他冷冰冰的手塞到自己衣服裡“不躲,你打我,我都不躲。”
應黎被他哄得很開心,笑倒在他身上,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問“明年我們還能一起看雪嗎”
祁邪毫不猶豫地回答“能。”
“後年呢”應黎又問。
“每一年都能。”
應黎滿意地揚起嘴角,他太困了,沒一會兒就趴在祁邪身上睡著了。
在應黎熟睡之後,祁邪把他抱回家,往他的枕頭底下塞了個脹鼓鼓的紅包,上麵用遒勁有力的鋼筆字寫著寶寶的壓歲錢。
之後他才鑽進被子裡,抱著懷裡的人,拿起手機,久違地發了一條微博。
nuber祁邪我的新年禮物。
配圖是一串貝殼手鏈,強光照射下白色貝殼反著亮光,熠熠生輝。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去乾壞事了
艸,大過年的人家殺豬你殺狗
好好看的貝殼手鏈有鏈接嗎
隻有我注意到角落裡有一個影子嗎是小應吧,嗚嗚嗚還比了個“耶”,好可愛
雖然隻有兩根手指,但是我敢打包票那一定是小應,小情侶一起跨年太幸福了
此時此刻想談戀愛的欲望達到頂峰
談了戀愛的男人果然不一樣,時時刻刻都想要秀恩愛。
知道啦知道啦,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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