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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陳星瑜心神大震,忍不住驚叫出聲。
要知道天師一門,修行中暗含五行,彭遠致修行的核心便是火。
修火之人,必性格剛烈,做事衝動,但有勇有謀,敢作敢當。
年輕時,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直到有一次,因為自己的冒進導致一位師兄受傷。
拚死救出師兄送回師門,在確定師兄生命無虞後,彭遠致自罰在滴水洞中麵壁三年。
三年後出洞的,已是一個瀟灑豁達的青年。
從此他不再以火為核心修行,改剛硬的長劍為軟劍,離開歸雲山,遊曆多年。
但這並不影響他嫉惡如仇的性格。
被壓抑的火內轉結丹,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能量來源。
然而今天,踩踏事故一發生,彭遠致便在後方不斷將居民拉起,卻被小鬼們糾纏,效果杯水車薪。
看著那些生命在痛苦中掙紮,卻又漸漸消失殆儘,彭遠致內心的烈火再也壓抑不住。
但陳星瑜知道,修火之人爆發出烈火之影,便是在燃燒生命
火焰熊熊而出,高溫幾乎把人們的頭發燒焦,而彭遠致身下的屍體,竟也仰首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那是靈魂的哀嚎,彭遠致在用自己生命煉就的烈火,將那些早該去往極樂的靈魂強行剝離。
手下的長鞭傳來巨力,蠕蟲在火焰的威脅下開始拚命掙紮,楚英彥早已沒了耐心,一把抓住鞭柄,使出巨力。
碩大的蠕蟲被狠狠掀起,摜入翻湧而來的冥河水中。
幽冷的冥河被攪起漫天水花,蠕蟲被長鞭纏繞,在水麵下翻滾扭動,猙獰的口器在水下無聲怒吼,利齒森然。
楚英彥差點被蠕蟲的巨力扯得站立不穩,不得不收了鞭子,再尋攻擊機會。
蠕蟲立刻感應,聚集力量,躬起身體,從水下猛然衝出。
衝天而起的蠕蟲剛要發出威脅的怒吼,一隻灼熱的手掌驀然搭上了它肥圓的身軀。
剛剛趕來的彭遠致渾身火影,隻輕輕一觸,火焰瞬間燃上了巨大的蟲身
蠕蟲拚命掙紮,巨大的身體在通道中翻滾擺動,被踩踏的居民屍體被它撞得七零八落,場麵仿佛煉獄。
但離火之下,被拘禁的靈魂掙紮起來,幾欲掙脫。
蠕蟲狂怒,口器邊觸須在半空中拚命甩動,將身軀再次沒入冥河水,試圖熄滅身上的火焰。
而五哥那一邊,此刻卻危險重重。
彥家不愧為天師大族,他本人又身具異力,五哥的攻擊雖猛,他卻能一一躲過。
而彥持藝所豢養的無數小鬼,此刻不知從哪些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全都聚集起來,將收集的頭發塞入彥持藝懷中。
拿到頭發的彥持藝驀然仰頭,一串咒語從他口中念出,天上的烏雲感應之下立刻開始盤旋,巨大的雲層漩渦中間,血月悄然露出。
血雨自天
上落下,試圖澆滅彭遠致身上的烈火,也將無數靈魂與彥持藝連接起來。
一道道白光從屍體中脫出,流星般沒入彥持藝的頭頂。
彥持藝的動作變得飛快,靈力的旋風從他身周騰起,一舉一動中,力量大得驚人。
原本就落在下風的五哥此刻更加捉襟見肘,艱難地應付著他瘋狂的攻擊。
隻聽“砰”
dashdash
dquoheihei”
他突然低聲喃喃,“對不起啊,外公不能給你帶禮物了。”
“外公”身在外公體內的陳星瑜輕輕叫了他一聲,已經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麼,卻隻能默然。
青玉石門還在緩緩開啟,無數的銀絲細線給眼前的彥持藝輸送著能量。
楚英彥搖了搖頭,灑然一笑。
下一秒,長鞭銳利的鞭稍默然回轉,割過楚英彥的咽喉。
“小楚”五哥在身後狂叫,彭遠致再一次將那蠕蟲掀入冥河,愕然向這邊看來。
鮮紅的血花灑落,楚英彥的靈魂驀然脫體而出。
既然不能控製也無法勸阻,那就
直接奪舍
成為魂體的楚英彥刹那間騰空而起,
魂影一閃,
已沒入彥持藝的身體。
彥家法師的眼神突然變了。
明亮的雙眼中,帶著對世界的眷戀,“彥持藝”深深吸氣,默默觀察體內的靈力流轉。
原來如此
他帶著一絲笑容,坦然轉向正緩緩打開的青玉石門。
“吼”門內傳來令人恐懼的獸吼,顯然那誘惑、控製了彥持藝的怪物,此刻已明白了人類給予的挫敗。
他急不可待地想要從那扇門裡出來,在他身邊,無數幽魂厲鬼尖叫著沸騰著,猛然向大門的方向衝來。
可門外的人類沒有給他這個時間。
五哥與彭遠致已經將那隻醜陋的引魂蟲徹底消滅,此刻飛奔而至,擋在了青玉石門的門口。
仿佛已經知道了這些人類的決心,門內的無數厲鬼開始向著大門猛衝。
黑霧蔓延黑影憧憧,令人膽寒的厲吼從門內洶湧二出,卻始終無法跨越那兩個人類手中的一刀一劍。
最大的那隻怪物終於拖著它龐大的身軀來到大門之前。
那是一個醜陋到難以描述的巨怪,雙目血腥而殘忍,閃爍著不懈與惡意。
毀滅性的力量在他身體中孕育,一團巨大的光球出現在巨怪的血盆大口之中,驀然向石門之外撞來。
此時此刻,三人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決不能讓那光球從大門內出來。
楚英彥加快了對靈氣的過濾與流動,五哥和彭遠致則一刀一劍,迎著那光球而去。
靈力的碰撞帶來了巨大的聲響,爆發的力量將冥河之水都掀上了半空。
在楚英彥的全力施法之下,青玉大門開始緩緩向內合攏。
而五個和彭遠致,則直接衝入了大門之中。
“小楚,”五哥的聲音從門內傳出,“彆管我們,直接封閉大門。”
“可是”楚英彥剛一出口,體內靈氣一亂,大門關閉的速度竟陡然停滯。
“放心吧,我算過,十年後便會有有緣人來找我們,”五哥的聲音裡甚至藏著微微的笑意,“小彭有龜息功,我會儘力喚來陰兵,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那怪物逃脫。”
“彆擔心我們,”彭遠致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銀絲維係生命,你好好保重,照顧好外麵那些居民。我會建起結界,助你守住大門。”
“十年之後,後會有期”
青玉石門之中,喊殺陣陣,石門外,楚英彥發動彥持藝身上的異能,強行將石門關閉。
一聲歎息自陳星瑜口中響起,他睜開眼,已經回到了小房間的客廳。
“師父,”他看著眼前蒼老的彭遠致,“您受苦了。”
“我這算什麼,”彭遠致搖了搖頭,“五哥請來了金甲神人,卻在那天的戰鬥中受了重傷,最終淪為意識淺淡的陰兵,而你外公,一直生活在彥持藝的身體中。”
“可外公他”陳星瑜看起來十分疑惑
,“師父,您一出來便說囚鳥於籠,循一於三,指的不就是外公麼”
彭遠致眼睛一亮“好徒弟,你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嗎”
彭樂剛把一大把臘腸蒸上,聞言回頭“師祖,您居然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彭遠致瞪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彭樂眨了眨眼睛“您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們”
“還不是因為五哥”彭遠致瞪著眼睛看著自己這個不肖的徒孫,“每一次從外麵回來就在我耳朵邊嘮叨這幾個字,我那可是龜息功啊,龜息到自己都已經沒意識了,他居然能把這八個字刻進我的腦子裡,真是生怕我忘記了。”
他使勁喘了口氣“我都已經那樣了,還惦記著醒過來第一句話就說這個,已經夠儘力了”
說話間下樓買食材的東方察他們已經回來了。彭遠致把材料往彭樂手裡一塞,囑咐這個徒孫去準備糯米飯的材料,一手拉著陳星瑜“乖徒弟,你快告訴我,這幾個字什麼意思。”
陳星瑜看著彭樂又好奇又不敢違抗師祖的樣子,暗自笑了半天,最後拉著彭遠致進了廚房。
他一邊幫彭樂處理炒飯的食材,一邊安撫地對彭遠致笑笑“我也隻是推測,但有了您那幾個字的驗證,感覺還是很合理的。”
“怎麼說”彭遠致倒是一臉心急。
陳星瑜緩緩地洗著香菇,任清涼的自來水漫過修長的手指,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道“我們進入副本三天,看到的彥叔有兩種形象,第一種,是慈祥而嚴格的老者,而另一種則是大廈的儘職保安。”
“在副本第一輪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那天彥叔第一次見到我,對待我的態度就像是家裡的長輩對待小輩,放下其他主播,專門帶我和彭樂去房間拜拜,還生怕我遇到困難無法渡過難關,連晚上的收租事件都暗示又明示,而見到”
他輕輕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到“在見到我沒有在房間過夜的時候,簡直緊張到了要罵人的程度。這無論如何也會讓人起疑。”
“但到了第二天,第二種彥叔出現了,那就是一個儘職儘責的保安,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而對於我和彭樂,則是公事公辦。”
“於此同時,我還發現,第二天裡,我一共碰到他四次,兩次穿著西裝,是那個慈祥的老者,活動的軌跡是去我房間查崗、出門到回春堂買藥,然後回來給惠姐家的寶寶送藥。”
“而穿著製服的彥叔,則一早調查跳樓事件,在樓內巡邏,對於我打招呼的話不明所以。”
“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他要麼是兩個人,要麼是同一個人的兩條時間線,隻不過是被糅合在了一天的時間裡。”
“而後來您說循一於三。我便想著,外公時間線變亂的原因也許是他的每一天都會投射到那個三天循環的任意一天,但這個過程他無法控製,因此會有外公的兩個一天,同時投射到了三天循環的同一天的情況。”
彭遠致已經聽了個稀裡糊塗,
彭樂這次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拎著手裡的切肉刀便湊了過來“我知道了。在這個副本裡,居民們的時間是三日一循環,而彥叔的時間線卻是亂的,所以他每天早上醒來,就有可能是居民們三天中的任意一天。”
“對,”陳星瑜點頭道,“我們進入副本的第二天,碰到的外公就是兩次投射,一次他穿著灰色西裝,一次穿著保安製服。而穿灰色西裝和出門的原因,卻是因為我們拜托他去給阿唯買藥。”
“嗯”彭樂激動地揮了一下手中的切肉刀,“我們這次,竟然是回到了之前的時間線嗎”
“走開走開,”彭遠致揮手把徒孫趕到一旁,自己湊上前,“回到之前的時間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陳星瑜朝彭樂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切菜,“在這三天的循環裡,外公原本的行動軌跡是接主播到大廈,安排房間,第二天一早處理突發事件,在樓內巡邏,第三天去迎接五哥所變的陰兵,帶著他與芳姨見麵,第四天,因為鬼嬰的乾擾而被迫打開地府之門。”
“可以這麼看,外公一開始一定是完整地經過了這麼一輪循環,”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沉悶,“這樣的結果一定是他不願接受的,所以,他可能和五哥一起想了什麼辦法,想要擺脫這三日的循環,回到最初去打破這一切。而最終的結果是,雖然他無法控製,但他確實可以出現在循環中的任意一天。”
“這不是跟終結者一個思路”彭樂又湊了過來,“那他隻要一進入循環就立刻把鬼嬰殺了,不就可以了嗎”
陳星瑜頷首“他們一開始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但顯然沒有成功,我想,大概是記憶問題。”
“哦”彭樂明白了。
看著師祖還一臉迷惑的樣子,彭樂解釋道“我們進入循環之後,發現隻要是主播出問題,這些nc們即便是當時的參與者,五分鐘後,他們也會被消除所有的記憶。所以很有可能,楚前輩每次進入循環後,關於鬼嬰的記憶都被消除了。”
推論到了這裡算是進入了死胡同,三人都不再說話。
彭遠致做了那麼多年的閒雲野鶴,倒真是有萬事不掛心的爽朗,當下一笑,給徒弟、徒孫露了一手。
不一會兒,香噴噴的炒糯米飯出鍋。
花靈方才被幾個女主播拉去,這會兒換了身新衣服,頭發也梳得精致漂亮,早已等在了餐桌前。
其他主播們這會兒病得更厲害了,咳嗽聲不絕於耳。
雖然對糯米飯的功效有所懷疑,畢竟彭遠致自己都是個被主播救出來的人,不過炒飯的香味還是吸引了所有人,大家都捧場地拿起了碗筷。
起先隻是花靈,抱起碗就開吃,一口接著一口,簡直停不下來。
看著這猶如吃播的場麵,主播們一臉寵溺地看了她一會兒,略略遲疑了一瞬,這才開始吃飯。
糯米飯不粘不硬,每一顆飯粒都飽滿有嚼勁,香菇和臘腸的香味滲透到每一顆米飯當
中,加入的少量魚露和醬油則增加了炒飯的鮮香,主播們一口下去,味蕾立刻被征服。
接著,一群人變成了花靈同款,全都抱著碗埋頭乾飯。
幾個男主播吃得眼睛發亮,吃了兩碗還想去盛,被彭遠致攔了下來。
“糯米比大米要難消化,不要一次性吃得太多,先看看自己的感覺如何。”
主播們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靜心坐會。
“誒,我不咳嗽了呢”
有人驚喜出聲。
“是啊,剛才還感覺呼吸困難,現在完全好了,好神啊”
主播們紛紛感歎著,花靈坐在陳星瑜身邊,歪頭在他胳膊上輕輕靠了靠。
陳星瑜輕輕摸摸她新梳的小辮子,柔聲道“好些了”
花靈笑眯眯地點點頭,又回頭眼巴巴地看著彭遠致。
彭遠致被她的目光盯得發毛,扒拉了兩口飯之後,受不了地又回了廚房,三下兩下又炒了一大鍋。
主播們全都歡呼起來。
飯吃飽了,身上的難受也消除了,主播們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狀態。
周義一拍掌心“多謝老天師和大佬,有什麼活讓我們乾麼”
主播們經過剛才齊心協力的一幕,連那麼可怕的靈力風暴都能抑製,大感前途充滿了希望,這會兒全都看了過來,眼中帶著些躍躍欲試。
陳星瑜笑了笑,先給大家講了講自己的推論。
“那麼,我們現在其實是在上一次的循環之前”
“彥叔不記得了,我們知道啊,我們把那什麼鬼嬰給找出來乾掉不就行了”
“對啊,老子在這個副本裡都快憋死了,既然現在鬼嬰還不成氣候,咱們這麼多人,把它找出來乾掉,早點破了副本出去多好”
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陳星瑜沉吟半晌,抬首道“鬼嬰的目的是放出門後的怪物,但僅僅殺掉它,並不會讓我們出副本去,三天的時間一到,我們很可能還會進入下一個循環,那個時候我們可能會失去先手的優勢。”
“那我們怎麼辦難道就放任鬼嬰在這個樓裡害人嗎”
“那倒也不是,”陳星瑜微笑,“鬼嬰這個boss如果能夠控製住,咱們這一輪循環的難度會大大降低,所以姑獲和鬼嬰還是要繼續尋找,至於副本的出路”
“你們之前也討論過,這座大樓的每一層,我們幾乎都已經探索過,但一直沒有明顯的出路。但大家一定忽略了一個地方。”
他微微笑了笑,看向彭遠致“師父,我要進鬼門。”
此言一出,在座的主播們全都嚇了一跳,連彭遠致都瞪起了眼睛。
他抬眼看向陳星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