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突然旋轉起來,尖銳的叫喊和轟然的爆炸聲充斥耳際。
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
鮮紅的血跡噴濺、漆黑的礦道被爆炸的強光點亮,無數人哀嚎,無數人痛哭,無數人化為灰燼
軀體被強烈的衝擊變成小塊,漫天拋灑的內臟碎片,讓人無比痛苦的精神放射
那一刹那,全部在腦海中翻卷。
而這其中,還有鮮花、大雨,美麗的龍膽鎮。
學校,課堂,女孩們不屑的目光,高年級男孩的拳頭,老師無奈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變幻出無法確認的色彩,以極強的高壓湧入陳星瑜的腦海。
“回神”一聲輕喝在耳邊響起,如暮鼓晨鐘,將陳星瑜從混亂中驚醒。
他被人猛地向後拉倒,右手終於從詹金斯的的臉上脫落下來。
此刻女孩已是麵色蒼白,額間冷汗漣漣,全身的血液都向心臟湧去,手腳如冰雪般冰涼。
背後突然有符篆穿體而過,帶著尖銳的痛感,卻將心臟處的淤積打散。
陳星瑜哇地吐出一口血,被夏澤淵一把抱了起來。
“怎麼回事”男人的口氣很焦急,目光不斷在他臉頰上掃視。
“沒事,”本想做個鬼臉,卻牽動了胸口的疼痛,陳星瑜咧了咧嘴,“詹金斯的腦子太混亂了,幾十年的記憶都變成了碎片,攪得我腦仁疼。”
他軟塌塌地抬起手想要掙紮著下來,卻被嚴肅的男人拍了下去。
不一會兒,溫暖的指尖輕輕按住他的額角,柔和的治愈力量緩緩滲透進來。
“彆麻煩了,我歇一會兒就好。”陳星瑜在他手指上輕輕蹭了蹭,無力地搖了搖手。
“治安官先生,詹金斯的情況,能和我們說說嗎”
治安官剛才受夠了驚嚇,此刻終於回過了神“詹金斯他是上次礦難唯一的幸存者。”
幾人的目光全都轉向了他。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治安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那個時候,龍膽鎮剛剛發現五彩石的礦脈,也經曆了一輪大開發,鎮上的人紛紛投入到寶石的開采之中。”
龍膽鎮曾經是金礦小鎮,在西部大開發的初期,也曾狠狠風靡過一陣,當時人來人往,一個小鎮突然變得和城市一樣熱鬨。
各色人士來到小鎮,帶來了人口也帶來了新的知識和眼界,一個貧窮到幾乎朝不保夕的小村莊,就在那一段時間裡飛速發展。
小樓該起來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不少孩子讀書考上了大學去了大城市,不讀書的孩子也在金礦中積攢了生活的資本,那段時間的龍膽鎮充滿了活力。
然而,龍膽鎮後山中的金礦並不是太充裕,不過三年時間,便被開采一空。
采礦的人沒了收益,自然大批從鎮中撤離,
而他們留下的下一代,則在龍膽鎮慢慢長大。
詹金斯、威爾乃至鎮長,都是金礦熱時外來人留下的孩子。
幸而在大開發期間,家家戶戶都有積蓄,也囤積了一些金礦,這一代人才在父母們節衣縮食的撫養下慢慢長大。
女孩們學會了製作金屬和寶石首飾,男孩們能讀書的都去了大城市,留在小鎮上的,則以打零工和挖掘伴生礦為生。
“詹金斯人不壞,就是讀不進去書,也不想找正經的工作,總是東一家西一家地打零工。”治安官感歎,“他其實也有礦工證,偶爾會下礦去給彆人幫忙,但他更喜歡的,卻是去森林打獵。”
三十年前,有人在山中找到寶石的消息傳遍了小鎮,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鎮上的人口回歸了百分之七十,又有了些當年熱鬨的感覺。
為了迎接大家的歸來,鎮長召開了青年舞會,市政廳前的小廣場上,治安員威爾翻出了聖誕節時裝飾用的小彩燈,在小廣場周圍繞了幾圈,權當營造氣氛。
平日裡很少來人的舞會,今天卻濟濟一堂,鎮上的青年人幾乎都到齊了,尤其是女孩們,個個花枝招展,簡直把之前壓箱底的衣服首飾都拿出來了。
站在市政廳的小廣場上,威爾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年警校畢業時,華盛頓中央警局的新年舞會中。
年輕的鎮長致辭,說的和幾天前的那番話差不多,威爾則開心地發現,自己的好朋友喬納森也回來了。
上前去緊緊擁抱了一下朋友,威爾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是回來做礦產生意的”
喬納森輕輕抬了抬自己的金絲眼鏡,朝他微笑著“不是,隻是之前在附近縣裡公乾,聽說小鎮上大家都回來了,就想著回來看看。”
威爾了然地笑了笑“不是因為大家都回來了,你是想看看她回來了沒有吧”
喬納森垂眸笑了笑,並沒有否認威爾的話。
兩人對話的時間裡,好幾個女孩從他們身邊走過,目光一直都在喬納森身上打轉,而這個英俊迷人的小夥子,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小廣場的對麵。
那裡,一個女孩被圍繞在一群姑娘之中,頗有些羞澀地回答著大家的問題。
“是的,我爸爸說,可能會搬回鎮上。”
“對,他還是從事寶石行業,也會收購金銀飾品,你要是有作品,我可以幫你拿給我爸爸。”
“啊,我還沒結婚,不過”
女孩羞澀地笑了“是的,我有心上人”
一群女孩哄笑起來,全都轉頭去看喬納森,連威爾都忍不住想要打趣,隻是看見好友窘迫的臉和通紅的耳尖,沒舍得下手。
舞會就在這樣一種歡樂的氣氛中進行著,大家都聊得很儘興,舞也跳了一支又一支。
舞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威爾和一群青年正慫恿著喬納森去邀請愛麗絲去酒吧再喝一輪,突然,天邊閃起的紅光照亮了眾人的臉。
“天啊那是什麼”所有的人都仰首看
著天邊,漆黑的天際下,一顆火紅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火焰,一頭紮進了鎮外的森林之中。
“流星會有隕石吧會不會有外星人啊”
一群年輕人都興奮了起來。
女孩們被拋下,青年們立刻組成了一支臨時探險隊,治安員威爾半推半就地成為了探險隊的隊長。
喬納森朝著愛麗絲無奈地聳了聳肩,女孩溫柔地笑著,做了個“明天見麵”的口型。
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夥子,就這麼闖進了森林之中。
然後
什麼也沒有找到。
他們不死心地在森林裡搜索了一晚上,一無所獲。
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這群熊孩子終於放棄了尋找,疲憊地回到鎮中休息。
第三天的中午,礦難就發生了。
誰也不知道那場爆炸是怎麼產生的,隻是那一下子,礦井裡衝出了極其強烈的衝擊波,礦井入口的升降梯被炸開了一個大洞,而正聚集在天然礦洞中開采寶石的礦工們幾乎全部罹難。
事後,威爾從被炸得殘缺不全的升降梯井下到了礦道之中,在艱難地翻開碎石打通道路後,看到了地獄一樣的場景。
爆炸中心的位置,所有的屍體都變成了碎塊,拋灑在巨大的山洞之中。
而遠離中心的位置,屍體橫七豎八,礦工們身上沾滿了血液與黑灰,幾乎看不出人形。
就在這屍體堆積的角落裡,威爾發現了一息尚存的詹金斯。
“是我把他送進了醫院,不知是不是在礦洞中受到了刺激,他從此以後精神上就出現了問題,經常一驚一乍地,生活也隻能勉強自理。”
治安官歎了口氣“那個時候他就常說,是外星人要來搶我們的寶石礦,要把所有人都殺了,還說,外星人就活在小鎮裡,隨時準備殺掉所有人”
“呿,還凶手呢,就他那個瘦弱的小模樣,山裡麵的礦工一隻手就可以打他三個。”
“可是”陳星瑜此刻開了口,“我們聽說的版本是,喬納森在解剖屍體的時候,被返回的凶手殺死了,這個凶手,真的不可能是詹金斯嗎”
治安官的臉色驀然變得憂鬱,他搖了搖頭“不是他,那一晚,我本該陪著喬納森一起待在停屍房的,就是因為詹金斯不知道為什麼又發了狂,我把他送去醫院的幾個小時裡,喬納森出了事。”
他抬頭看向三人,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我們根本不知道喬納森是怎麼死的,第二天早上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全身赤裸地躺在解剖台上,雙耳和雙目都被手術刀戳爛了,脖子上有一條大大的傷口,直接割破了頸動脈,而他的胸口,鮮血模糊一片,似乎有人用血在他胸口寫下來了燒掉這個詞burn。”
治安官的臉上流露出深切的恐懼與悲哀“我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死得,可他死得那麼慘他的家屬來領屍體的時候”
威爾顫抖的手捂住了眼睛,仿佛還能看見哭得幾乎昏厥的喬
納森父母和蒼白顫抖,不知所措的愛麗絲。
“這件事我想了很久很久,幾乎每一年,我都要把這個案子的案情梳理一遍,可依然找不到任何線索,這已經成了我的一個心結。”治安官擦了擦發紅的眼睛,“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什麼幫助。”
“治安官,”陳星瑜站在了他麵前,“喬納森當時的樣子,你拍照片了嗎”
“拍了,拍了,”治安官點了點頭,“都在警所的檔案櫃裡。”
他茫然抬起頭“你們要看”
陳星瑜回頭看了眼那具屍塊巨人,又轉向夏澤淵“哥哥,有沒有什麼辦法把這個巨人控製住感覺它好像有點能量就會動起來,太麻煩了。”
夏澤淵伸出手,在半空中畫出幾道虛虛的光影。
一座光的牢籠瞬間形成,把巨人牢牢罩在其中。
“放心,這中結界可以杜絕一切能量的傳遞,在我解除它之前,這個巨人是動不了的。”
說完他又皺了皺眉“可是,你留著這個禍患乾什麼為什麼不一了百了,燒掉了事”
陳星瑜輕輕揉了揉額角“剛才接收詹金斯的記憶時,也觸碰到了不少其他的記憶。他們組成巨人的時候,其實並不是濫殺無辜,好像是有明確目的的。”
他由著夏澤淵把自己扯過去,讓他伸手替他揉著額角,繼續道“我現在還沒法讀取他們的記憶,並不代表以後不行。我有種直覺,弄清了他們的意思,這個副本的終極目的就明了了。”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彭樂問道。
女孩聳了聳肩,黑亮的發梢再微風中輕輕搖晃“大概是要嘗試一下我哥的老本行,去停屍間值夜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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