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蕙娘在院中已聽見了聲音,道“是小安來了吧快進來,一會兒一起吃殺豬湯。”
溫瑜便讓至門邊,說“原是客人,快些請進。”
少年顯然是頭一回被人這麼文縐縐地對待,頗有些不習慣,撓了撓後腦勺說“我叫侯小安,姐姐叫我猴子或小安都成。”
隨即便抬腳進院,見著蕭蕙娘,他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好幾個度,“大娘,有一段時間沒見您了,您身子骨瞧著比之前還爽利些,人都顯年輕了”
蕭蕙娘被他逗得合不攏嘴,說“你這孩子就是嘴甜,哄我老婆子開心。”
侯小安將酒壇擱在了簷下,去蕭厲那邊幫忙說“哪能呢,我說的都是實話,大娘您不信罷了。”
這話惹得蕭蕙娘又是一陣笑。
蕭厲打斷他和自己娘的貧嘴,問“老虎沒跟你一起來”
侯小安接過蕭厲分好的肉用棕櫚葉穿進孔洞裡,壓低了嗓音道“三哥回賭坊後,得知你讓弟兄們把瓦市搶過來了,樂瘋了,正巧碰上王慶帶人回去找事,他就跟王慶打了一架,這會兒還在東家那裡挨訓呢。”
蕭厲分肉的手一頓“老虎掛彩了”
侯小安搖頭說“那倒沒有,他讓我先彆告訴你來著,但我尋思著二哥你早晚會知道的,我現在不說,等你知道了,還得削我。”
蕭厲右臂發勁,柴刀落下時,那粗壯的豬腿骨便也砍了下來,他在豬腿肉上用刀尖紮了個小洞,扔給侯小安,淡聲說“你知道就好。”
侯小安誇張地縮了一下脖子“二哥,我都對你赤膽忠心,肝膽相照,兩小無猜了,你還”
“你給我閉嘴吧”蕭厲聽到他為了顯擺,又用成語卻說出句“兩小無猜”時,額角青筋都跳了一下,忍無可忍了似的道“不知道詞意就彆亂用”
他拎著穿好棕櫚葉的豬肉轉身去了屋內時,侯小安還在托著下巴琢磨“誒我又說錯了嗎兩小無猜不就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沒有猜忌的意思麼”
溫瑜正好過去拿肉,他們先前壓低嗓音說了些什麼,她都沒聽清,隻知道蕭厲突然就凶他,讓他彆亂用詞了。
此刻見這少年頗為苦惱的模樣,心中好笑,道“你說的意思沒錯,但這這個詞,隻能用在男女身上。”
侯小安拍了一下腦袋,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蕭哥怎麼嫌棄我嫌棄成那樣呢”
他視線掠過溫瑜拎著棕櫚葉的手,忽地又問“姐姐知道的這麼多,是讀過書麼”
溫瑜對上少年看起來澄澈又乖巧的一雙眼,忽地意識到這少年可遠比自己以為的機靈,她麵上未露出任何破綻,笑容和煦,說“沒讀過書,隻是識得幾個字。”
侯小安沒從她這裡打探到什麼,也不氣餒,很是乖巧地“哦”了一聲。
他接過溫瑜手上的兩刀豬肉,拎進屋去遞給蕭厲時,才小聲嘀咕“二哥,你有沒有覺得,陳癩子抵給你的這個姐姐,很特彆啊”
蕭厲身量本就高,此刻踩著一張橫凳,抬手正把肉掛到橫梁的長釘上,居高臨下睨向侯小安時,俯視的意味更重。
他眼神裡很直白地透露著幾個字有屁快放。
侯小安抓耳撓腮片刻,才終於憋出來一個詞“大家閨秀誒好像也不對,怎麼就想不出個合適的詞兒呢”
他掙紮半晌,終是放棄了,選用了更直白的話說,試圖讓蕭厲聽懂“就是她模樣雖瞧著不太好看,但說話文縐縐的,舉止也文雅,手上還幾乎沒繭子,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姑娘,可她身上又沒有半點大小姐的嬌氣。就很特彆,也不知她家中原是做什麼的”
豈料蕭厲卻淡聲說了三個字“我知道。”
“啊二哥你知道啊”侯小安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又問“是她已跟你說過了嗎”
蕭厲懶得再理他,劈手奪過他手上還剩的那刀豬肉,掛到了橫梁上,才道“我是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侯小安聞言,神色更加怪異了些,困惑道“二哥你就不想弄清楚麼”
“不想。”
蕭厲步下橫凳,腳下一勾,便將橫凳勾回了原位。
侯小安拿起一旁的抹布,擦著橫凳上的腳印問“為什麼啊”
蕭厲曾經也想窮根尋葉,畢竟一個敢在陳癩子將她打至了那份上,還在孱弱中按住半截磚石試圖反擊的人,到他家後卻收起了所有爪牙,隻裝出乖順模樣,一開始他擔心對方會對自己母親不利。
但幾日觀察下來,發現她隻是在竭力保全她自己而已。
他半側過頭,俊逸清朗的臉叫光影切出了明暗分界線,說“一個人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隻求活著,這並沒什麼錯。隻要她不給我家中帶來禍端,我大可睜隻眼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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