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輕輕握住女孩的手,神色複雜,眼神漸顯柔和。充沛的真氣開始源源不斷地灌注,不到一會兒,女孩原本蒼白的小臉竟紅潤了起來,看的少年喜出望外。
老人收回手,吐出一口濁氣,麵色又蒼老了幾分。
“好了,這樣應該能多撐幾天。”
朱閣聞言,皺眉問道“怎麼才撐幾天,你好歹有著五百年的修為,就不能多送一點嗎?這麼小氣。”
老人氣極反笑“你這小子懂個屁,就這麼一小會兒,老夫可是送了百年的修為給這丫頭,這也是她目前所能承受的極限了。你要是不想她原地炸開,就彆嫌少了。”
“百年!”
朱閣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老頭竟這麼大方,可一聽百年修為也隻能支撐幾日,心中又惴惴不安起來。
老人從懷中掏出一枚漆黑令牌,巴掌大小,擦了擦遞到少年麵前。
“這是關閉大陣的鑰匙,進入大殿後,把它放下對應的位置,懸著的宮殿就會慢慢落下來,到時你抱著這丫頭進去,最裡麵有座祭壇,神珠也一並在那兒,啟動法陣,人就有可能救活。”
朱閣正要開口,老人又擺了擺手“彆誤會,老夫隻不過是活得太久,閒得無聊,想看看你這小子最後能走得哪一步罷了。另外,整座宮殿外都有大陣守護,活著的東西一旦靠近,就會立馬化為飛灰,仙人境也不例外。你小子要是死在上麵,可彆怪老夫沒提醒過,去還是不去,你自己決定。”
說完,老人也不再和少年言語,自顧自地爬上了床,背對二人,睡了。
朱閣看著手裡握著的令牌,又看了看懷中的女孩,臉上並無懼色,有的隻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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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渡城內,金秤銀砣兩夫婦正想著該如何向大劍仙要人,憑他們這點修為,明搶自然是不可能的,隻能智取。可關鍵是手裡也沒能讓大劍仙意動的籌碼,該如何去談呢?
就在二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名乞丐打扮的孩子突然送來一封信,說是有人要他交給兩人的。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心中詫異,待接過信件,看清上麵獨有的印花後,更是麵色惶然。
“副教主大人的親筆信!”
兩人不敢遲疑,迅速進屋拆開信件,裡麵留有一張白紙和一枚棋盤黑子。用隨身攜帶的藥水淋濕之後,字才緩緩浮現出來
“把這枚棋子交給霍天渡,告訴他,約定之期已到,讓他跟著青雲宗走,當初答應給他的東西,就在那兒。”
夫婦二人讀完信後滿臉驚駭,這消息無疑會讓整座江湖震動。誰能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城的城主,劍道封頂的大劍仙,竟然會與魔教有密約。
雖心中驚駭萬分,可二人也不敢耽擱,硬著頭皮去了城主府,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等了許久,終於見到了那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直到僅有三人時,夫婦二人才將信上的內容和盤托出,並遞出了那枚頗具嘲諷意義的棋子。
白發男人將之緊緊攥在手中,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下一刻,城主府的屋頂轟然炸裂,整座天渡城霎時變得無比寂靜,所有人都不覺停下了動作,靜靜看著那人飛到城頭,手一抬,滿城桃花彙聚成劍,背於身後。
這一日,困守一城十三年的男人,終於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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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黃沙漫天的戈壁,長發及腰的男子隨意斬出一刀,天邊龍卷瞬間消散於無形。
身後,一個孩童背著等人高的長刀,蹦蹦跳跳地走來。
“師傅,那人來信了。”
男人收刀入鞘,將信打開,裡麵僅是一句話和一枚棋盤上白子。有趣的是,這枚棋子所用的材料並非什麼瑪瑙玉石,而是一種他不曾見過的金屬,灌注刀意入內,完好無損。
男人收起棋子,看向遠處,沒有多言,下一秒,長刀出鞘,全山溝壑開出一條道來。
這一日,不曾踏足中原的男人,同樣入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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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尚可的老酒館內,身子健碩魁梧的老人聽著江南小曲,閉目搖頭,寬厚的手掌隨著節奏輕輕拍打膝蓋。
這時,店小二提著大茶壺上前,給每桌的老爺們都換上一壺新茶。
老人睜開眼,桌角不知何時多了一封信件。他也沒問是誰放下的,直接打開,裡麵空無一物。老人又眯起一隻眼,往裡頭瞅了瞅,再倒了倒,確認真沒東西後,不禁有些喪氣。
這意思,是讓他少管閒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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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聞風而動的江湖人士也緊跟在青雲宗後邊,起初大家還都半信半疑,隻是湊個熱鬨,直到發現趕來的人馬越來越多,他們才一下打起了精神。
難不成寶藏真確有其事,就是不知多不多,夠不夠人分,要是不夠,少不得要來一場廝殺。
青雲宗的隊伍中,為首的男人一馬當先,對照著腦海中的路線策馬狂奔。
暗中跟來的人具體有多少他不清楚,但想來不會少。現如今,再多的謀劃和布局都排不上用場,隻能靠這些人命去填了,將局麵攪得越亂越好。隻要這樣,他這區區的三品靈符師,才有火中取栗的機會
而遠在荒原深處,朱閣並不知道已經有大批人馬正向此處趕來。
按照老人指示,他找準位置,做好準備,將全身力量灌注雙腳,一聲低嗬,拔地而起,瞬間衝破雲霄,向九天之上飛去。
老人站在地上,用手掌遮住眉梢,抬頭望天,嘴角不覺劃過一絲冷笑,片刻之後,天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隨後,渾身冒著黑煙的少年從高空筆直墜落,重重砸進地裡。
老人撇了撇嘴“都跟你說了,有陣法保護,活物是進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