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的我被主角悄悄盯上了!
朱閣喝過很多種酒,有氣概豪邁的英雄酒,也有孤獨惆悵的老人酒,更有至情至性的兄弟酒。。
記得初入江湖時有個提斧的漢子說過這世上隻有兩種人不愛喝酒,一種是不識愁苦滋味,天真無邪的少年郎。另一種則是曆經人間磨難,早已心思如淵的苦命人。
前者怕苦,後者…怕醉。
朱閣覺得此時眼前的年輕人應該介於兩者之間,褪去了天真懵懂,又窺探到了一絲深淵的殘酷。所以有些迷茫,想要繼續前進卻又不知路在何方。
桌上無菜,慕容簡乾脆餅卷大蔥咬了一大口,過去這種下賤食物他看也不會看,如今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慕容簡開口說道“她在慕容家其實並不受待見,性格太張揚,沒有一點姑娘家該有的矜持和婉約,更沒有身為宗氏大族的擔當和責任。北莽女子雖然多彪悍,但還不至於像她這樣任性自我,肆意妄為。”
朱閣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聽著。
有人有故事想說,而他又恰巧有空,那就聽聽無妨。
慕容簡飲了一口酒,咂咂嘴道“我從小就很討厭她,或者說是嫉妒。明明隻是個會出嫁的女子,為什麼可以得到家族的大力培養,甚至不惜耗費大量人脈和情分,也要讓她拜入刀仙的門下。”
“那時我不懂,隻覺得這些資源要是用在我的身上,將來成就隻會隻高不低。是她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卻還一副自在灑脫的模樣。頂撞父母,譏笑長輩,同齡人中也基本全得罪了遍。明明是靠家族培養出來的高手,卻沒為慕容家做出過半點貢獻。”
說到這,慕容博拍了拍桌角的長劍“所以在這人人用刀的北莽,我特意去學了劍,指望有朝一日,能親手打敗她,好證明給所有人看,他們當初的決定是多麼愚蠢。”
“結果你也猜到了,前十四年我沒有半點勝算,除了挨打還是挨打。直到兩年前她去了一趟南嶽,沒與家裡打招呼,隻為替她那師傅找塊煉刀的好鋼,回來後就損了修為,實力大跌。”
說到這,慕容簡自嘲一笑“你是不知道,當我得知家裡人打算用她當與岩武山聯姻的工具是心裡有多高興。我等了這麼久,她終於沒辦法再騎在我的頭上了。所以我自告奮勇親自前往岩武山,就是希望能儘早擺脫掉這個女人。”
少年默默聽著,沒有說話,隻是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記憶中的印象有了些許變化。
慕容簡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她活得太自在了,想什麼就去做什麼,完全沒有考慮到整個慕容家的利益,所以當失去了該有的價值時,就注定會被拋棄。”
這本是慕容簡一直所期盼的事情,但真到了要實現時他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
或許是看事情的高度起了變化,他依舊討厭她,但已經不算恨了。
朱閣替他倒上一杯酒,沉思片刻後說道“在南嶽,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出生在豪門世家,家裡人對她的期望同樣不小,自小就被當成一件兵器在培養。所以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隻能跟劍相伴,以至於性格上…有些偏激,動不動就喜歡拿劍砍人。”
慕容簡笑道“這樣不好嗎?有這種覺悟,修為指定不會差。”
朱閣點點頭“同樣豆蔻年華,她的劍要比你姐的刀強上不少。”
慕容簡聳聳肩,雖然吃驚,但也覺得理所當然。
“本心足夠純粹,又一心向武的人,自是人上之人。”
朱閣呢喃一聲“人上之人嗎?”
“可她並不快樂,甚至不會笑,這一點可比你姐差遠了。用冰冷的內心去拒絕外界的一切事物,如一座冰雕般活著,這樣的活法真得算是活過了嗎?”
慕容簡沉默不語,他皺起眉頭,似乎是在思索反駁的話語。
朱閣微微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順便起身順走兩張卷好的大餅“所以說,你姐可能比你想得還要厲害。”
“你去一趟岩武山,還得點齊百騎精銳,再加一個管家供奉護送。她入南嶽,卻隻需一人一刀,就敢在蜀地殺人。”
“慕容家的姓氏是座沉澱百年大山,你被壓著,所以隻看得到腳下的路。她誰也不服,所以能蹦出來,跳上天去。”
臨走時,朱閣又停下腳步,想了想說道“況且她的境界不是真的跌了,我猜是毀了原本路子,要走一條全新的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了,“破而後立”,她這一品入得有些粗糙,撐死就是羽化境。不重開一回,怎麼躋身仙人境界?”
“所以說,以後還是彆再惹你姐生氣了,你這輩子,估計都會被壓一頭了。”
說完,少年揮了揮手,獨自向院外走去。
他這送財童子可是當得儘職儘責,送姐姐一次頓悟,送弟弟一場機緣,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的。
慕容簡瞪大雙眼愣在原地,手中的酒還沒有飲下。
他驀然轉頭望向即將離開的少年,大聲叫道“真不當我姐夫了!”
朱閣腳下一個趔趄,回頭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隨即轉怒為喜,笑道“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在等我。”
微風拂麵,吹起院中綠意,也帶動了少年純真的眉梢。
如詩如畫,不過如此。
慕容簡知道這話發自肺腑,沒有半點虛假,眼前之人說時更是帶著無比的自豪。
他深感惋惜,卻也由衷祝福。一路走來,他從這個人身上學到的東西此生都受益無窮。
“慕容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哪天要是回心轉意了,我姐閨房的鑰匙我也能偷來。”
朱閣笑而不語,而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後,下一秒,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慕容簡心有所感,緩緩轉過頭去,一襲紅衣的絕美女子正在身後。
“姐,你什麼時候醒的。”
慕容妃麵無表情,深深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低頭咬牙切齒道“在你大喊姐夫的時候,我雖然知道你一直恨我,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恨我。”
慕容簡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姐,你聽我解釋,那人其實挺好的。更何況我現在還是個傷員,你可不能動武啊,要冷靜。”
“啪!”
慕容簡兩側的臉頰被一雙玉手死死拍住,女子俯下身,目露寒光道“身上有傷,腦袋總沒有吧。難得有一壺好酒,要不你這耳朵就揪了下酒如何?”
慕容簡嗬嗬一笑,下一刻他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耳朵直接被扭了個圈,還在不斷往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