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虎在等對方的答案。
而周圍的侍衛則是心驚膽顫,如坐針氈。
他們不敢想象,如果宮裡那位不肯下詔,這裡所有人再加上宮中高手,能否擋得下眼前這位剛剛重奪天下第一寶座的北莽之虎。
好在這樣的煎熬並未持續太久,不多時便有位眉毛花白的公公手持天子詔書跑了出來。
老宦官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隨後高聲說道
“陛下有令,慕容家忠君愛國,功在社稷,現收慕容世子慕容簡為朕義子,授世襲藩王爵位,獲賜封號——秦王!”
這一聲老宦官以渾厚內力發出,整座定安城人儘皆知,頓時一片嘩然。
慕容家過去雖也輝煌過,享受著藩王一般待遇,其嫡係子孫也可稱世子,但卻從未被授予過藩王爵位。這就像是一根刺,仿佛時刻提醒著他們慕容家的血脈不正,永遠無法被北莽皇室真正認可。
而如今,陛下此舉,就相當於變相承認了今後慕容家的“皇族”身份,先前所謂的血脈問題至此也不再是問題。
但同時宮裡這位也隱晦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你慕容雪虎當年就是被慕容家先祖收為義子,如今我也同樣厚待你的子孫,那慕容家今後就要為北莽皇室所用。
但同時,秦王這個封號毀譽參半,皇帝陛下既希望慕容家能重新成為他北莽的一柄刀,但同時又不希望再出一個慕容雪虎。
以一個“暴君”的名號來冊封藩王,是敲打也是告誡,更是讓北莽百姓潛意識裡減少認同,避免人心所向。
畢竟,古往今來,功高震主,從來都是皇權大忌!更不用說今日之戰後,慕容家無疑會再度回歸權力巔峰。
慕容雪虎愕然一笑,兜兜轉轉,異國他鄉,百年徘徊,沒想到這早已埋沒了的名號竟又再次由他大秦的後人繼承了。
他轉過身,有些疲憊地坐在台階上,麵朝東望。
那裡,曾是他模糊的故鄉。
自小被當做奴隸拐賣的他,其實並不懂什麼國家大事。
因為當年的一飯之恩和義父的一句“想讓全天下的孩子都像你一樣能吃上飽飯”,他決定效力北莽,也為北莽的開疆破土掃除了諸多障礙。
可在義父去世以後,他的存在就單純變成了一件殺人工具。直到受命入南嶽,他才又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當年競天澤隻身入北莽,他不殺,一是惜才,二是他也知道,自己封刀以後,南嶽與北莽這兩座天下,也確實需要一個人鎮著。
慕容雪虎長長舒了口氣,這天下,這江湖,他已經賴得夠久了,也累了。
毀去天人體魄,又散去一身霸道武運,最後看了一眼這雨幕下的人間。
心道這樣走,也挺好。
無根無萍,大道自然。
老人閉上眼,人生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他不是什麼北莽戰神,也不在乎什麼天下第一,甚至出生至今都從未主動追求過什麼。
他隻是努力活著,隻是……打架比較厲害而已。
伴著愜意與滿足的笑容,斜風細雨下,石階之上,不知何時已然變得空無一物。
純粹灑脫,無欲無求,最後也不過是給這江湖留下一句“終於,能安安心心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