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目光點她左手,神色睥睨,眼底劃過一絲莫測。
“其實你若真想知道江珩是不是你師兄,有再簡單不過的方法。”
聽聞,陸青斐抬首看回他。
“韋澤”繼續講道“熒惑之術。”
熒惑之術是離珩陪陸青斐一塊練的,他無數次進入她的幻境,無數次受傷,無數次將她從幻境喚醒。
正因此,唯有離珩不會受陸青斐的幻術影響。
猶記得,有次離珩差點死在幻境,千鈞一發之際陸青斐撲向他,躲開火焰吞噬。
山穀遍布霧嵐,一彎清風拂過漫山櫻花梨樹,拂開舒展的淡粉淡白花瓣,在燦爛的霞光下翩然翻飛。
兩人從幻境滾出來,離珩手臂攬住陸青斐的腰,將她護在懷裡,滾了幾圈至逶迤花叢儘頭,方才停下。
陸青斐雙手攥住他的衣襟,感受到他的心跳聲,她舒了口氣。
陸青斐坐起身,微冷的手掌貼在離珩臉頰、撫摸他脖頸,餘光掃至他胳膊,衣袖被燒毀,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火焰燒傷皮膚,紅得觸目驚心。
離珩喉間溢出低笑,他輕掀眼皮看她,難得認真道“師妹,你是最聰明的。”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陸青斐正緊張地幫離珩檢查傷勢,聽到他的話,定定望著他。
她漆亮的眼眸映滿他的模樣,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也是這一瞬,陸青斐意識到,世上再沒有人跟離珩一樣,給她極致純粹的支持。
清風拂過兩旁的櫻花樹,紛揚的花瓣落在陸青斐肩膀,又翩然飄到離珩身上。
她盯著他燒傷的手臂,眉頭緊皺。
離珩瞥她,語調戲謔“這就嫌棄我了?”
“要是我被燒得麵目全非,師兄你也會嫌棄我的。”陸青斐說。
“我喜歡的,變成哪個鬼樣我都喜歡。”
“那是師兄你,世上有很多人不能接受。他們一旦發現對方有瑕疵,無論是外表還是內裡,他們都會嫌棄。”
離珩挑眉,嗤笑道“如若無法接受,隻能說明不夠喜歡。”
躺在地上的青年眉如墨,鬢如裁,微勾的丹鳳眼蘊著輕蔑,鼻梁高挺,氣質冷得明亮又昭然。
花瓣飄落在他身上,似水墨肆意潑灑成的名畫。
“人們喜歡花盛開最燦爛的時候,但世上沒有一朵花是永不凋謝的。”陸青斐把他身上櫻花拿掉,眼角洇著輕鬆的笑意,“師兄,你彆死了。”
離珩懶懶地抬了下眼皮,凝視陸青斐好半晌,恢複以往的散漫不羈。
“你師兄隻是受傷,不是殘疾,更死不了。”
“但你會摧殘花。”陸青斐輕聲說“我昨天看見你把三師兄養的花澆死了。”
離珩麵不改色道“那花想三更死,誰能留它到五更。彆把宴歸來想得那麼厲害。”
陸青斐看著他,忍住笑“師兄你又聽不懂花語,怎麼知道它想幾更死?”
“改天再告訴你。”
離珩曲起右腿,用膝蓋碰了碰她,“膳食堂今日有魚,先給你師兄療傷,療完帶你去吃飯。”
憶至此,陸青斐視線不自覺落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耳畔回響起那句“陸青斐,回家吧”,眸光微動。
他早知道她要離開。
卻依舊陪著她。
從外至內,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離珩就是要陸青斐永遠都忘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