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鄙夷地看著醉醺醺的九夭,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仰頭灌下一口,濁酒入喉,猶如風沙過境,觸目荒涼。相思難解,一眼落入紅塵,紅塵囂囂是萬劫不複的開端。
“這酒不該你喝。”九夭又從神荼的手中將酒壺搶回來,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胸膛道“神荼大人,你與她的緣分還在後頭呢。”
“九夭君,此話可當真?還請給我個明白。”
神荼的眸子倏然亮起來,閃著光芒,熠熠生輝,猶如星河一般。
九夭唇角帶笑,眼睛裡卻黯淡無光,極其苦澀,當他看到神荼充滿希望的眸色時,心裡是裝滿了羨慕的。
但是,他厭惡這羨慕,隻因這情緒把他又扯回了現實。
九夭飲儘一壺酒,沙啞著聲音,道“自然當真。神荼大人,假以時日,若是給您選擇的機會,定要三思而後行,茲是邁出一步,便永無回頭之日。”
神荼隻聽見‘當真’兩個字後便滿心歡喜,再顧不上九夭後麵的話語,喜笑顏開地拱手,道“多謝九夭君,我還有要務纏身,改日再陪九夭君飲酒。”
九夭望著神荼的背影,似乎他連腳步都更加輕快了些,細細長長的歎息從九夭唇齒間溢出。
他倚靠在牆上,如同染儘世間芳菲的一雙眸子,眼角眉梢皆是風月,一點薄唇似雪中落得梅花瓣兒,醉酒的紅暈映在臉頰上,下巴完美的輪廓被灑出來的酒沾濕。
他恍然想起在巫山飲得那壇桃花釀,想那巫山神女瑤姬日日靠著飲酒過活,彼時不解其意,如今這酒中有幾分苦澀,幾分辛辣,幾分悲哀,幾分虛假,他嘗得透徹。
初聞不知曲中意,
再聞已是曲中人。
初時不解,這大好河山,何苦醉生夢死?
到後來懂得,孑然一身,踽踽獨行,不過是,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而已。
求而不得,身不由己。
醉了才是好的。
山河無色,百花褪豔,風月儘除去,唯餘這杯盞中琥珀色的蕩漾著的酒。
原本有著無限趣味的一事一物,全都跟著心裡的人兒一起走了。
這世間繁華萬千,恩怨情仇,再無甚能牽起他一絲波瀾的。
心如枯木,不等春秋。
他低頭,緩緩攤開手掌,掌心托著一條紅線,又緩緩合攏手指,緊緊攥著。
所愛隔山海,
山海不可平。
海無舟可渡,
山無路可行。
一望如隔海,
一步似重山。
山海無可儘,
與君誦長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