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婢!
汴京,某客棧。
若冉喝了藥,沉沉的睡過去,若晨看著安然入睡的姐姐若有所思。
若晨不是傻子,這幾日姐姐的反常行為他全部都看在眼裡,阿姊去去看大夫的時候也沒有瞞著他。
在阿姊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晨其實心知肚明。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什麼都沒有問,什麼也不敢問,隻想等阿姊自己告訴他。
若冉醒過來的時候,便瞧見若晨坐在窗戶邊發呆,看到她醒來便呆呆愣愣的看向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可卻乖乖巧巧的什麼都沒有追問。
見若冉醒來之後,也隻是問她有沒有好一點兒,若冉輕輕的點頭,“小晨,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問我?”
若晨聞言猛然抬起頭,想了想又搖頭,“沒有,我沒有什麼要問的。”
若晨與其說是不想知道,不如說是害怕知道。
“可是,阿姊有話想和你說。”若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是決定和若晨坦白,她在乎孩子,同樣也在乎若晨,雖然和弟弟說她和沈沛的事情多少是有一些難以啟齒。
可她也不想弟弟被蒙在鼓裡。
若冉雖然決定坦白,可卻不知要從何說起,還是若晨善解人意主動的問她,“阿姊腹中的孩子……是王爺的嗎?”
若冉一愣,卻還是點了點頭,“是……”
“王爺他知道這件事嗎?”若晨又問了一句,其實他心中是有答案的,若是王爺知道他們也許沒有那麼容易離開京城。
“他不知道。”若冉緩緩開口,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可隻要一想起這件事,她還是會覺得心痛,沈沛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小晨不必問我為何不告訴王爺,其中緣由想來不需要阿姊解釋你也明白的。”若冉沒有說的特彆詳細,就像她說的那樣,若晨是明白的,身份原因……
能不能留下這個孩子都不知道,更彆提想讓他平安的出生,長大。
“那阿姊是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嗎?”若晨沒有問若冉想怎麼辦,他心中清楚,姐姐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隻怕也不會離開京城。
若冉堅定的點了點頭。
可現實卻很是殘酷,若晨早在發現姐姐有身孕之後,就想了許多,甚至還去書店買了齊律回來看,姐姐現在沒有成親,屬於未婚有孕,這孩子生出來就是黑戶,是沒有辦法登記在冊的。
當若晨把這些告訴若冉之後,若冉的表情倒沒有多少凝重,戶口問題……
“買一個吧。”
若晨???
“阿姊你說什麼?”
若冉看了看被子,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大好,可這也是若冉可以想到的唯一辦法,“這戶口就去……買一個吧,不是什麼大事。”
若晨愣了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很想問一問姐姐這種思想是誰教的,可答案顯而易見,若晨也不想去戳姐姐的傷口,索性什麼都沒有問。
姐弟倆討論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頗有些尷尬,此時此刻在客棧裡麵相顧無言。
“阿姊如今……身子可大好?先前見你這般難受……我有些擔心。”若晨是真的害怕極了,又怕被人發現,又怕姐姐出事。
誰曾想若冉那情況隻是暈船。
她有孕之後除了有些嗜睡,彆的反應倒是一點兒都沒有,比起那些辛苦婦人倒是幸運許多,她腹中的孩子非常的乖巧,隻是大夫們都說胎像有些不穩,她也不敢亂跑什麼,如今就算知道還有人在找她的下落,也不敢不要命的趕路。
隻希望沈沛不要那麼快回京城,讓她能有更多一點的時間。
若冉靠在床頭,掰著手指開始算日子,也開始計劃他們之後要去哪裡,繁華的地方總是不能久住的,他們是外來人口,一旦沈沛回京之後,發現她不見了定然會大發雷霆。
以若冉對沈沛的了解,到時候隻怕官府會出通緝告示,若冉雖不相信沈沛會這麼做,可總要把最壞的打算也算進去。
“阿姊想去何處?”若晨的適應能力比若冉想象當中的要好許多,若晨與其說是不理解,倒不如說是心疼姐姐。
若冉其實也不清楚,這些年她一直都在王府,沈沛不出京城,她也不會出門,去過最遠的地方,大概就是揚州。
想到揚州的時候,若冉的心裡就有些難受起來,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地方,也是一個充滿回憶的地方,隻是那些風花雪月的美好總是不能觸碰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若冉收斂起心思,打起精神來應對目前的狀況,“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就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好。”
若冉並不想聽到沈沛成親的消息,也不想因為什麼意外失去自己的孩子。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話,若冉當真是想過,就那麼稀裡糊塗的和沈沛過一輩子。
隻有他們兩個人,再也沒有旁人。
隻可惜有了這個孩子之後……什麼問題都暴露出來了,若冉可以不在乎自己,卻不能不在乎孩子。
繼續留在京城,若冉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夫子曾經說過,邊境的一些城鎮……常年遭受天災人禍,沒有那麼繁華,雖然條件艱苦些……可地處偏僻,也不容易被人找到。”若晨思索再三,問起若冉的意見。
讓若晨接受這件事情,其實並沒有多少困難。
他們姐弟二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在若晨的心目當中,當真是什麼都沒有姐姐來的重要,姐姐喜歡孩子……留下便是。
雖說會過得艱難一些,可總比讓姐姐傷心要來的強。
孩子的父親是誰其實也沒什麼關係,這是阿姊的孩子就好。
“阿姊放心…孩子沒有父親也沒有關係的,小晨會照顧他的,以後就由小晨來照顧阿姊和孩子。”若晨說的認真,也沒有半點的勉強,先前阿姊什麼都沒有說,他才會有諸多的猜測。
如今姐弟倆把話說開之後,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了。
若晨想到這裡,順便從懷裡掏出了一些銀票來,“我把京城的宅院給賣了。”
若冉“……”
“這……”
“阿姊吩咐我找船的時候,我便有了猜測,前些日子聽聞京城裡的流言蜚語,所以……”所以若晨才會有諸多的猜測,恰巧若冉讓他去找船。
若晨心中有了計較,這才找了掮客,順便就把房屋給賣了。
他們先前的宅院花費了不少的銀兩,這次出手的太過著急,也賣不了多少銀子,可聊勝於無。
若冉看著那些銀子神情複雜的很,她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些……小晨居然想到了。
“這些日子,我看一看哪些地方適合居住……等阿姊好一些了,我們便出發,之後就再也不回京城,沒有人會知道這些的。”若晨說的異常認真。
若冉那惶惶不安的心,好似終於鎮定了一些,她原本以為自己做這個決定是任性的,卻不曾想得到了弟弟的支持。
並且若晨小小年紀,已經想了那麼多。
想到這裡,若冉便覺得自己這個做姐姐的有點兒自愧不如起來,“原本應當是我來照顧小晨的,卻沒想到反而讓小晨操心。”
若晨卻沒有這樣的想法,“清水鄉的房子也是房子,京城的房子,也隻是房子……可是有阿姊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之後還會有小外甥,他有娘親和舅舅,也是很好的。”
若晨越想越覺得這樣才好……
秦王還沒有正妃,怎會容許阿姊有孩子?
“阿姊……等到孩子出生,就不要在孩子麵前提起王爺了吧。”若晨非常認真的開口,並且說的有理有據,若是孩子大了之後知道了這些難免不會追問,一旦追問了,無疑是在阿姊心口上撒鹽。
若晨不想去過問若冉和沈沛之間的事情,可他知道阿姊定是極傷心的,不然也不會破釜沉舟做到這一步。
若冉其實並沒有想好要如何告訴孩子父親的事情,如今聽若晨說起,也想聽一聽若晨的意見。
總要想一個合理的借口告訴孩子才可以。
豈料若晨聽完之後,微微的皺起眉頭,“便說死了吧。”
若冉“……”
“無論什麼借口,孩子長大了總會追問你的,一個謊言便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阿姊若是有一天忘了自己說過什麼可怎麼辦?”若晨越想越覺得這個借口才是最好的,一勞永逸。
況且……如今的沈沛在若晨心裡,當真已經不算什麼了。
畢竟能讓他阿姊獨自一人懷著孩子離開的,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此時正在回京路上的沈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若晨的眼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在東海的時候,沈沛和蘇穆還算配合的比較默契,許多事情商議起來都是非常融洽的,隻是臨走時候。
沈沛發現蘇元帥對他的態度差了許多。
沈沛雖然有些疑慮,到底沒太深究,隻當文官和武官一樣,都是陰晴不定,況且在他的心目當中,這些臣子隻需要忠於他父皇便是,來日等皇兄登基,效忠皇兄就好。
同他關係如何,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隻是沈沛難得遇見一個說話並不磨嘰的朝臣,一時之間還覺得有點兒可惜。
蘇穆的態度不好之後,沈沛也沒了心思想和他好好相處,原本遠遠的隔開便是,偏偏蘇穆這次是要秘密行動,隻能和沈沛待在一處,兩人坐在馬車裡大眼瞪小眼的。
氣氛好不尷尬。
蘇穆喬裝一番,倒是可以混到沈沛的侍衛裡頭去,可尹夫人的容貌太過於出挑,朝中許多人都認識,況且帶來的西北軍也同樣需要人領導。
是以他們夫妻二人是分開行動的。
這天,沈沛和蘇穆坐在馬車裡頭分析著朝中局勢,沈沛越聽越覺得困倦,隻想知道這事兒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蘇元帥,你給本王透個底,這次你到底有幾分把握可以把這事解決?”
沈沛當真是不耐煩和薑州再多費什麼唇舌,天知道這兩個月,他過得是什麼鬼日子,成日裡早起上朝,下了朝去戶部點卯,完了還得去薑州麵前演戲。
不僅如此,還得對著薑婉潼和顏悅色?
這日子沈沛是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
“王爺,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下官也不敢保證什麼……隻能說儘人事聽天命,定不辜負陛下所托。”蘇穆說的豪氣乾雲,沈沛隻覺得這人在忽悠自己,連聽都懶得聽。
說來說去都沒有說到點子上,沈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隨意的晃了晃自己腰間的梅花荷包,想起若冉的時候,那些煩躁和困惑就奇跡般的煙消雲散。
沈沛淺淺的笑起來,想起那顆珍珠來,明明還沒有見麵,他就已經開始期待若冉驚喜的模樣,便是那些東海的漁民們,都說這是他們近十年來見過最漂亮的珍珠。
阿冉想必,是會喜歡的吧?
“王爺……臣有一事不明,還請王爺為臣解惑。”蘇穆看著沈沛到底還是選擇問了出來,畢竟這件事情梗在他心裡頭讓他心中有諸多猜測,況且夫人的心結也在於此。
“你說。”沈沛把荷包收好,隨意的斟了一杯茶,出門在外他也並沒有太挑剔,隻是喝著這難喝的茶水,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若冉來。
蘇穆得了應允後,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問了出來,問沈沛為何要調查他那個早已夭亡的兒子。
沈沛倒是沒想到這事兒居然被蘇穆給發現了,一時之間覺得俞長勝沒有用,可轉念一想會被發現也是理所當然……
蘇穆身為西北軍元帥,若是有人在調查他的舊事都沒有發現,還如何鎮守邊關?
可理解歸理解,沈沛當真還沒想好要如何同蘇穆說。
實話實說吧……這萬一不是,還怪尷尬的,可若是不說……沈沛還真是沒辦法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這……這……”沈沛隻覺得有點煩。
“王爺若是有什麼話,大可直言,臣的幼子的確不是因為傷病夭亡,隻是內人無法接受這件事,這才在死因上有所瞞報……”
蘇穆開口解釋。
這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孩子死的時候不過五六歲,稚子還未長成就已經離去,白發人送黑發人原本就是痛徹心扉的事情,況且那不過是一個臣子的孩子,緣何讓秦王殿下這般在意?
這才是蘇穆最不解的地方。
“這……也並非是本王懷疑什麼,隻是,隻是……先前認識了一少年,十四五歲的模樣,本王見了覺得有些熟悉,先前並沒有想到,這次在東海瞧見尹夫人才驚覺那少年同尹夫人有些掛像。”沈沛無奈的把這些話說出來。
既然已經說了,索性便不再有所隱瞞,“那少年的來曆有些蹊蹺,本王心有疑慮,這才會調查一番。”
結果不查不知道……
蘇穆這邊居然也隱瞞了孩子的死因,這些證據聯係起來,太過於湊巧,可正因為這般湊巧,也許便不是湊巧。
“王爺此話當真?”蘇穆聽到這話激動非常,看的沈沛有點兒莫名其妙的。
“蘇元帥莫要激動,本王還沒有查實,原本是不想同你說的,免得不是那麼一回事讓你空歡喜一場……偏偏已經被你知曉,本王也不願你誤會本王懷疑你夫妻二人,這才據實相告……”沈沛有點頭疼,卻沒有再透露什麼。
並且和蘇穆再三的約定,這件事情尚不明確,讓他莫要告訴尹夫人……畢竟事實的真相如何誰都不清楚。
蘇穆連連的答應下來,沈沛卻覺得奇怪,一般這種事兒當爹娘的便是有僥幸心理,可在瞧見孩子屍首的情況下如何會相信這些?
便是再湊巧,估計也會認為是無稽之談罷了。
“王爺有所不知……當初孩子送回來的時候……血肉模糊麵目全非……連模樣都無法辨認,可身上的穿著打扮,身量都同吾兒一模一樣……也正因為孩子死的這般慘烈,內人才會接受不了。”ā陸ks
蘇穆原本是想接著往下查的,可夫人受到的刺激太大,根本不能接受這件事,況且擄走孩子的是蘇穆多年的對手,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抱有什麼希望……
況且當年戰事頻繁,他們還有百姓要保護,如何能為了一點兒不甘心,就去大張旗鼓的調查……他和夫人的孩子已經死了,可還有更多的孩子,等著他們保護。
沈沛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破天荒的給蘇穆斟了一盞茶,“蘇元帥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