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婢!
侯海宏和範勇他們幾個過來的時候,一路上心裡都在想著要如何和沈沛打交道,他們雖然遠在西南,畢竟軍中有許多消息都是互通的,對於沈沛的傳言,這些年也沒少聽。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如今……少不得要和沈沛打交道,內心自然是忐忑的。
隻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過來這裡居然會看到這麼一幕,幾天前他們查到沈沛經常出入一家賣繡品的商鋪,鋪子的主人是個年輕貌美的寡婦,還帶著一個啞巴女兒,在南山鎮還算是小有名氣。
他們先前隻以為沈沛是看上了那個年輕貌美的寡婦,根本就沒想到,沈沛居然會把那個孩子親自帶在身邊,還這麼耐心十足的對待著。
沈沛等悅悅終於吃完了一碗乳酪,把她仔仔細細的收拾乾淨之後,才看向了侯海宏等人,“侯將軍久等。”
侯海宏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笑了笑,“孩子餓不得,尤其是這麼小的娃兒,更是要好好的照顧。”
沈沛聽到侯海宏這麼說,忽然想起了若冉說的那些話,侯海宏原本也是有一個孩子的,隻是夭亡了。
按照侯海宏的年齡推算,那個孩子死的時候應當年歲不大,至多歲的模樣。
沈沛雖不知道旁人當爹是什麼樣的心態,可他看著悅悅的時候,總是會生出諸多的不舍和心疼,他對一個不是親生的都有這樣的心思,何況侯海宏那孩子是他親生的。
沈沛沒有多言什麼,也未曾同侯海宏寒暄,隻是攤開海圖,直接告訴侯海宏,他看不懂。
客棧裡鴉雀無聲。
無論是西北軍還是西南軍,統統說不出話來,以雲靜竹為首的西北軍,隻覺得主帥有點兒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就算看不懂,也不要這般說出來呀,多丟麵子。
西南軍則是覺得,果然如此。
可沈沛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人的,本就看不明白,有什麼不能說的?
“還望侯將軍,不吝賜教。”沈沛淡漠的開口。
侯海宏也不矯情,行了禮過後就坐了下來,開始就著那張海圖講解起來了,從最基礎的開始講,教他們幾個怎麼看懂海圖,“海圖和地圖異曲同工,隻是在表現上有點不一樣……像這裡,就是航道,還有這些是地形。”
“為何這航道如此歪歪曲曲的?”沈沛不恥下問。
這問題在西南軍這些人眼裡,那就是個非常弱智的問題,偏偏沈沛位高權重,他們就算是想要嘲笑,也隻能放在心裡,可侯海宏卻回答的非常認真,“因為海底有山脈,暗礁,暗渠之類的東西……海麵上看不出,這些都是需要勘測過才能知道的。山脈隱藏在水底,肉眼看不到,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可底下潛藏著的危險是誰都不知道的。”
“您瞧著這兒,便有暗礁,若是直接開船過來不改道,就會觸礁沉沒。”
“您莫要小看這些暗礁,行船速度和海流的速度都會有影響的,若是在海上觸礁無異於等死。”侯海宏說的那麼明白,也不過是想要減少一些傷亡。
他說的淺顯易懂,隻要是帶腦子過來的,都能聽得明白。
西北軍一個個恍然大悟,西南軍這邊就有些倨傲了。
侯海宏並不願西南軍的將士們高傲自滿,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便溫和的開口解釋,“王爺和西北軍的將士們不住海邊,看不懂海圖也是正常的,若是讓我們去了西北沙漠,我們也是兩眼一抹黑。”
沈沛點了點頭,“侯將軍所言甚是,於海戰上,我們本就是外行。”
他也沒想著打腫臉充胖子,沈沛此行的目的也不是在於奪權,原本過來隻是想查清楚西南軍吃空餉的事情,隻不過後來若冉的話讓他上了心,這才動了想要消滅海盜的心思。áā6ks
畢竟事情有些不太一樣,攬過來都是麻煩。
“秦王殿下太過於謙虛,侯某時常聽人提起您的豐功偉績,此番有王爺您在,實乃一大幸事。”侯海宏謙虛的開口,客套話張口就來。
沈沛卻歪了歪頭,不懷好意的問,“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本王有什麼豐功偉績?本王在實乃一大幸事?侯將軍何出此言?本王難不成是什麼吉祥物?”
侯海宏“……”
西南軍“……”
秦王殿下難道聽不出來,這就是客套話嗎?客套話懂嗎?
侯海宏原本隻不過是想客套一番,但是秦王殿下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硬生生的迫使侯海宏絞儘腦汁說了許多關於沈沛的“豐功偉績”,侯海宏說的天花亂墜,這要換成一般人,早就想要找個地洞鑽下去,可沈沛根本不是一般人,他饒有興味的聽完。
淺淺的笑了起來,“侯將軍的消息倒是非常靈通呢,許多事情就連本王都不知道呢。”
侯海宏“……”
秦王殿下為何永遠都能夠,這麼不安常理出牌?
“不過,本王也知道侯將軍心係百姓,對本王有諸多關注也是情有可原的。”沈沛隨口胡扯,所有人都不太明白沈沛為什麼能把這兩件事情聯係起來,心係百姓和關注秦王?這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侯海宏被擠兌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根本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沈沛輕嗤一聲,也沒繼續為難侯海宏,又問了一些彆的問題,“你先前說西南軍兵力不足對付不了海盜?這是怎麼一回事?據本王所知,海盜就算在海麵上橫行霸道,畢竟人數有限,西南軍這麼多兵力都對付不了?”
侯海宏見沈沛總算轉移了話題,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關於海盜這個話題,也不是什麼很好回答的,卻總比平白無故被擠兌來的強。
“王爺您有所不知,海外的那些海盜們,從前是分散為各個勢力的,隻是幾年前,出現了一個叫做屠書航的海盜,他非常的具有手段,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幾股分散的勢力全部都凝聚在了一塊兒,他們不再是分散開的上岸掠奪,反而是很有策略……一邊聲東擊西,一邊燒殺搶掠……”侯海宏說起屠書航的時候,眼裡閃過了一絲憤恨。
極快,極輕,很容易讓人忽略,卻被一直關注著他的沈沛給捕捉到了。
“屠書航?”沈沛聽著這個名字,隻覺得有點兒陌生,也許京中有過戰報,但是他沒有注意,故而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這是何人?”
沈沛此語一出,所有的西南軍都變了臉色,就連在侯海宏身邊的範勇,臉色也不怎麼對勁,可侯海宏就如同一個沒事人一般開口說了起來,“就是一個有些聰明的海盜。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讓原本一片散沙的海盜們凝聚成了一股繩。也不知為何,他們忽然就團結起來了。”
沈沛沉默了一會兒開始對這個屠書航上心起來,“你對這個屠書航,了解多少?”
“臣……”侯海宏還未來得及回應,他身後的副將範勇便出了聲。
“王爺,您若是想要了解這屠書航,還請容臣來替您解惑。”
“範勇,不可造次。”侯海宏連忙嗬斥道,就怕沈沛忽然想起要找範勇的麻煩。
範勇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莽撞衝動,隻是他實在是受不了,眼睛紅了一片。
沈沛不過一瞬就明白過來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來這屠書航,和侯海宏家破人亡有直接的關係,“罷了,以後再說,不過是個海盜,總掀不歧什麼風浪來的。”
侯海宏鬆了一口氣,連連讓範勇不可造次。
沈沛的視線往侯海宏等人身上轉了一圈,才發現他們一個個臉色都非常難看,看來這屠書航是做了什麼令人發指的事兒,沈沛不願揭人傷疤,便沒有再追問,侯海宏見沈沛沒有繼續問他,到底放鬆下來了。
他這次過來,不僅帶來了一些海域圖,還有一份是他自己繪製的海圖,畫的很大,很精細,並非是南海的海域,還有一些在南海之外。
當侯海宏把這張海圖攤開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範勇等人。
他們隻知道侯海宏帶來了東西,卻不知道侯海宏帶來的居然是這個?
這不是將軍廢寢忘食繪製出來的海圖嗎?
為什麼要帶來這裡?!
“王爺您請看,這裡,是南海的海域,而這邊,卻是我們從未去過的地方,那些海盜們見勢不對就會跑的遠遠的,根本就追不上,越深入,越艱難。”侯海宏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裡染上了許許多多的無力,他也很想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把海盜趕出故土。
卻總是分外艱難。
“嗯?這倒是很麻煩的一件事,窮寇莫追…侯將軍的決策也沒有什麼問題。”沈沛頗為理智的開口,未知的海域就如同未知的沙漠一般非常的危險,侯海宏的決策本沒有錯,隻是有許多人不了解罷了,朝堂上才會怨聲一片。
“所以侯將軍這次過來,是有何事要同本王商議?”
沈沛看得出這海圖是花費了侯海宏諸多心血的,若是什麼都無所求,沈沛根本就不會相信的。
“臣的確是有要事想同秦王殿下商議的,是關於海盜一事……臣覺得,放任海盜這般燒殺搶掠並不是長久之計,一味的防守也並不能帶來安寧,臣想要一勞永逸,想要把海盜驅除,想要南海海域恢複寧靜!”侯海宏說了許多,忽然當著沈沛的麵跪了下去,求沈沛配合他的計劃。
沈沛並沒有被侯海宏煽動情緒,反而一臉冷漠的問他,“哦?你要本王,如何配合?”
侯海宏依舊跪在地上眼神堅定有力的看向沈沛,許久才吐出四個字“誘敵深入。”
沈沛猛然看向他,冷笑連連,“你還真敢說啊。”
侯海宏卻是一點也不畏懼沈沛的威嚴,依舊脊背比挺的跪在地上,“王爺……臣已經沒有了彆的辦法,屠書航此人極難對付,心機頗深,如今他正在壯大其勢力,還沒有完全掌握,還能夠背水一戰,若是日後他把各方麵的勢力全部平衡好了,再想要和屠書航抗衡,那可就難了!”
侯海宏見沈沛依舊不為所動,心中著急不已,不得已說出了深埋心底的傷痕,“臣的母親,妻兒,都是死於屠書航之手,王爺,臣懇求您……讓臣可以在有生之年,親自為家人報仇!”
客棧裡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沈沛的答複,沈沛卻隻說自己要好好的考慮一番,便讓侯海宏先回去,侯海宏的確走了,卻把繪製的海圖留了下來。
不知是真的放心,還是想要給沈沛壓力。
客棧裡,沈沛看著那副海圖久久不曾言語,海岸遼闊,誰都不知道海的對岸到底有什麼,西北軍所有人的臉色都非常的凝重,他們都能夠聽明白侯海宏的打算,可他們都不看好。畢竟太過於危險。
“王爺,您是何打算?是要答應侯將軍嗎?”雲靜竹出聲問道。
沈沛臉色異常的難看,他隻覺得自己被人算計的死死的,原來侯海宏從頭到尾都是故意的,故意大老遠把他從西北騙過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派人盯死了他,若有任何的異常舉動,立刻來報。”
沈沛冷漠的開口,隻覺得這件事讓他分外的煩躁,他不清楚侯海宏的為人,也不清楚侯海宏是否會叛變,他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南海的百姓們,隻是紅口白牙一張嘴,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誘敵深入。
當真是,好計策。
計策是好計策,隻是侯海宏此人,卻不知深淺。
“王爺,侯將軍所言計策,的確是最好的,末將等在海上也許沒有法子,可若是到了陸地上,總不至於輸給一些海盜。”雲靜竹冷靜的分析道,“如今有我們在,想要消滅海盜,總是會多一分勝算的,雖然人數和兵力有限,可隻要配合得好,就可以……”
“本王無法信任侯海宏。”沈沛淡淡的打斷雲靜竹的話,他不知道要如何同屬下形容這種感覺,沈沛總覺得侯海宏像是故意在隱瞞什麼,他的行為太讓人心生疑惑,所以沈沛無法信任。
從軍餉一事上就可以看出來,侯海宏對他有所隱瞞。
這一次更是想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沈沛的頭上來,若勝利了,便是侯海宏的計策好,若是失敗了,這計策可是沈沛首肯的。
沈沛並不擔心擔責,隻是弄不明白侯海宏的真正目的,他看這個人的時候,總覺得像是在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故而有諸多的懷疑。
“王爺您,還在懷疑侯將軍嗎?”
“這麼多古古怪怪的事情,本王難道不應該懷疑他嗎?”沈沛輕嗤一聲,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海圖,心中著實心生厭煩,“彆忘了去找人,侯海宏若沒有問題自然是最好的。”
“往京城裡去封信,讓皇兄派個能打海仗的過來。”沈沛總要做好兩手準備,雖說新換上的人也許不如侯海宏,可總比被人坑了強。
雲靜竹應下聲來,這時候隻見原本安安靜靜坐在一邊擺弄紙筆的悅悅走了過來,扯了扯沈沛的衣服,沈沛下意識的低頭問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