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婢!
兩支軍隊氣勢如虹,氣勢洶洶的去追擊海盜,海盜兵敗如山倒,西南軍兵威已振,譬如破竹。
打的海盜節節敗退,再無還手之力,屠書航出動了大部分的海盜,如今留守在要塞的都是一些老弱殘兵,看到軍隊攻打過來的時候急急忙忙的拿著武器迎戰,卻也隻是強弩之末。
沒過多久就被鎮壓住了,那些殘存的海盜們見勢不對駕著船留下這些老弱殘兵,棄了他們經營數十年的要塞倉皇的逃離了。
這些被舍棄的海盜們,看著淒淒慘慘可憐至極,可沈沛卻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如今的模樣可憐?
從前呢?難不成壞人變老了之後,曾經做過的錯事,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就算他同意,西南軍的這些將士們也是不會同意的。
沈沛把決定權交給了範勇,這些老弱殘兵裡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範勇送他們去追隨了屠書航。
範勇看著這海盜的要塞,原本是想要一把火燒掉的,可到底還是忍耐住了,他命人把這要塞收拾乾淨,派兵駐紮在這裡。
海盜選的要塞非常的不錯,占據中心位置,易守難攻,這也是他們這麼些年,節節敗退的根本原因。
範勇和所有的西南軍們,對這個地方當真是深惡痛絕,可他也知道,這些都是海盜們的錯,和地方沒有任何的關係。
真的毀了這裡,他們重新去尋找要塞,那就是勞民傷財。
倒是沈沛覺得有些驚訝,範勇居然能想到這些,範勇卻搖了搖頭,“這也不是末將想到的,末將隻是想到了將軍說過的話,他說,這些死物是沒有錯的,重點在於使用它的人,一艘船落到了海盜的手裡,那就是海盜船,在我們的手裡,就是戰船。”
同樣的,要塞也是。
在海盜的手裡,是侵略的根據地,而在他們的手裡,便是一道堅固的防線。
海盜雖還有殘兵敗將,可他們的勢力也不足為據,再遠一些的海域,是他們從未涉獵過的地方,再追下去也不知會發生什麼,況且將士們多有傷亡,總要回去休整。
更何況……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範勇留下人守護要塞,便要領兵返航,可沈沛卻讓西北軍留了下來,範勇有些驚訝,“王爺,這是我們西南軍自己的事情。”
“本王知道。”沈沛淡淡的看了一眼這些西南軍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悲傷和哀慟,“本王不過覺得,他們都想送侯將軍最後一程。”
軍令不可違,忠義兩難全。
沈沛此舉,成全了所有人,所有人紛紛跪下,叩謝沈沛的恩典。
沈沛微微頷首,看著真心感激他的西南軍們,有點心不在焉的想著。
他還答應了侯海宏一件事,就是不知到時候他真的做了這事,如今這些感激他的西南軍們,到時候會不會把他剝皮拆骨。
回程的路上,沈沛一直靠在船舷上發呆,他看著自己身上的盔甲,隻覺得有點兒惡心,破破爛爛不說,還都是血跡。
沈沛的身上也受了不少傷,雲靜竹拿著傷藥過來給沈沛,卻被拒絕了。
“本王用不著這些。”
雲靜竹“……王爺,末將看到您的肩膀上,撕開了好大一個口子。”
“閉嘴。”沈沛淡漠的開口,一點兒也不想處理傷口,隻是撒了點兒止血藥,西南軍追擊海盜的消息定然會像風一樣的吹到南山鎮的各個角落,若冉一定也會聽到消息。
那麼……
等他們凱旋而歸的時候,她應當也會和百姓們一起在海邊等她,既如此沈沛隻想自己看起來更慘一點。
也好讓若冉多心疼他一些。
雲靜竹完全不知道上峰就是因為這麼幼稚的理由拖著不肯處理傷口,不過這種事情從前也是屢見不鮮,她見沈沛沒有多大事,就沒有再勸,勸著勸著萬一惹得王爺發脾氣,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船一共行了整整兩日才靠岸,原本不需要那麼久的,可是一路上狂風大作,天氣非常的不好,沈沛這會兒倒是有點感激屠書航了,如果不是他提前進攻。
最終會如何,誰都不清楚。
沈沛猜測的沒有錯,若冉果真和南山鎮的百姓們站在一處,沈沛原本很期待見到若冉,如今她近在眼前,沈沛反而有些膽怯了,站在船上不敢下去。
沈沛想起自己臨行前說過的那些話,不知怎麼的,隻覺得……
矯情且做作。
幸好,他把人都給支開了,這些話沒有人知道。
“王爺,您怎麼不下船?若冉姑娘在等您呢。”雲靜竹疑惑的開口,“您不想見到若冉姑娘嗎?”
沈沛木著一張臉,隻想讓雲靜竹閉嘴,這些下屬是怎麼回事?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嗎?
尤其是雲靜竹,大概是和四喜還有俞長勝混久了,深諳哪壺不開提哪壺之道。
這兒沈沛身份最高,他不下去旁人也不敢動,被眾人眼巴巴看著的沈沛。
隻能勉為其難的下了船,磨磨蹭蹭的走到了若冉的身邊,明明他之前想了很多很多,迎敵之前,回來之前,想過千言萬語。
可如今看著若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若冉卻沒有沈沛那般扭捏,隻是一直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那原本高懸的心也終於放下來,她衝著沈沛淺淺的笑了笑,“王爺,您回來了?”
沈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終於不再扭捏,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嗯,阿冉,我回來了。”
倆人就這般旁若無人的看著對方,什麼話也沒有說。
看的一旁的幾個人一個比一個著急。
“這是怎麼回事啊?”雲靜竹著急死了。
四喜湊在她邊上搖頭,“我們也不清楚。”
“王爺以前也是這樣的嗎?”雲靜竹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奇,“他們倆怎麼都不說話?”
俞長勝心說王爺以前當然不是這樣子的,隻是讓他們看見王爺以前的樣子,隻怕是會比現在還要驚訝。
若冉曾經想的好好的,隻要沈沛回來,她就會把一切都告訴他,隻是如今她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和沈沛坦白。
秘密隱瞞的太久,再想要開口,總是需要一定的勇氣。
沈沛也是如此,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和若冉說什麼,隻是……他到底舍不得這個機會。
“阿冉……”
“嗯?”
“我有話,想要和你說。”沈沛糾結再三,還是決定由自己先開口,若冉點了點頭,心道這會兒沈沛總說不出什麼讓她再給悅悅找一個爹爹這種話了吧?
“王爺……想說什麼?”若冉有些疑惑的看向沈沛,同時心中也是有些期待的。
不僅僅是若冉期待著,其餘的幾人也都期待著——
哪知道沈沛隻是輕輕的咳嗽兩聲,佯裝虛弱道“阿冉,我受傷了,肩膀有些疼,傷的很嚴重,都抬不起來了。”
若冉??
圍觀的西北軍和雲靜竹“……”
這其中唯有俞長勝和四喜最為淡定,畢竟,這種事兒從前時常發生。
若冉雖然有點兒震驚,卻也很快反應過來,問他是怎麼傷到的。
沈沛聞言,便咳嗽的更加厲害,“這……還不是那個……”
隻是沈沛矯揉造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了周圍百姓們的驚呼聲,“浪來了——浪過來了——快跑,快跑啊——”
沈沛回過頭一看,之間那滔天巨浪掀起了幾丈高,他也沒有心思再假裝什麼,護著若冉就跑的遠遠的,“俞長勝雲靜竹,帶人護著百姓們一起走。”
“是!”
“是!”
這股浪來的措手不及,有許多人站在海岸上的人都被卷了過去,沈沛一直帶著若冉跑到了高處,才看清楚海邊的狀況,有些疑惑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浪?”
若冉方才因為跑得太著急,這會兒一直在咳嗽,沈沛抬起那傷的極其嚴重的手輕輕的給她拍了拍,“可還好?”
“王爺,您的手……”不是傷的抬不起來了嗎?
沈沛立馬換了一隻,欲蓋彌彰道“哦,本王一時情急,忘了。”
若冉“……”
若冉倒也沒有心思去揭穿沈沛,隻是和他說起這些海浪來,對於這巨浪她倒是有些猜測,“王爺不用擔心……我……咳咳……我沒事。”
“小晨說……海水漲潮的時候如果遇上海上刮大風,加上地勢的緣故,就會形成這種巨大的浪潮……”若冉轉述著若晨的話,隻是這麼大的海浪,她也是頭一回見到。
並且狂風還在繼續,百姓們如今已有傷亡,誰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如何,況且南海海域極為寬闊,這邊是如此,也不知旁的海灘如何。
沈沛看著百姓們,又看了看若冉,欲言又止“阿冉……我……”
“王爺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用顧忌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若冉輕聲開口,而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囑咐了一句,“還有,王爺小心胳膊。”
沈沛咳嗽了一聲,同若冉交代了幾句便頭也不回的跑回了海岸邊。
若冉看著他放下身段,放下高傲,放下任性,毫無芥蒂的幫助著那些百姓們,心中隻覺得五味雜陳。
可她也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便回了家翻箱倒櫃的找出錢匣子來。
若晨抱著悅悅走過來問她要做什麼。
“阿姊,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去接王爺嗎?”
“小晨,海上掀起了巨浪,百姓們有諸多的傷亡,你去遠一些的地方多買些傷藥來。”若冉的積蓄並不多,再保證自己能夠度日的情況下,她把剩餘的銀兩全部拿了出來。
若晨倒是不介意姐姐這麼做,隻是……
“我一個人去?那你和悅悅留在這兒?危不危險?我們家離海邊也挺近的。”
“你和暗二一起去,兩個人互相之間有個照應,悅悅我來照顧。”若冉飛快的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於是一刻鐘之後,暗二和若晨兩個人坐在了牛車上麵,相顧無言。
但因為有一起同生共死的經曆,倒也不至於相看兩厭,“若晨小公子,路途遙遠需要租車,我是能夠理解的,隻是為什麼要租牛車?”
馬車不行嗎?
“馬車裝不了多少東西,而且鎮上有醫館,也會有庫存的藥材,我們去買藥材,一來一回剛好。”若晨麵無表情的開口,把時間計算的剛剛好,“最要緊的是,馬車貴。”
暗二“……”
這個解釋真的是沒有任何辦法反駁。
送走了若晨和暗二之後,若冉也沒有閒著,去了鋪子裡,這才知道原來情況比她以為的要嚴重的多,因為今日西南軍凱旋,許多百姓都去了海邊,那浪潮打過來的時候許多人都還在岸邊,根本來不及躲閃。
其中就包括了隔壁嬸子的丈夫,她這會兒著急的抱著孩子不知所措,想拖個人幫她照顧照顧孩子,她去找丈夫,卻根本找不到人。
因為大家夥兒都很忙,都要去找人。
這時候瞧見若冉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在得知若冉沒有事之後,便央求若冉幫她照顧孩子。
若冉一口答應下來,“嬸子,你自己小心些。”
那大嬸點了點頭,摸了摸兒子的頭,就朝海邊跑過去。大嬸的孩子如今已經六七歲了,卻是個異常乖巧的小男孩,從前悅悅不會說話的時候,他也從不嫌棄悅悅,會耐心的陪著她一起玩。
如今小男孩憂心不已,卻是悅悅主動的牽起了他的手,給了他一顆珠子。
若冉便在鋪子裡收拾東西,視線也不敢離開這兩個孩子太久,就怕這兩個孩子萬一又跑了出去。
沈沛原本跑過來幫忙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般嚴重,南山鎮這邊還不算嚴重,再遠一些的海岸就沒有那麼幸運。
這滔天巨浪打過來的時候,他們根本跑都跑不了,一些人的房屋直接就被衝毀了,好在並沒有持續多久。
這巨浪來得快去得也快,之後就算有狂風暴雨,也沒有先前那麼厲害,隻不過海水倒灌進來衝垮了房屋,造成了許多的麻煩,沈沛讓人去了另一個村落,自己則是帶著人留在這個村落幫助這些百姓們。
沈沛指揮著將士們幫忙救助被壓在房屋底下的百姓們,見這裡沒有什麼事情就要走,卻在這個時候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呼救聲。
“還有什麼人被埋在下麵嗎?”沈沛忽然問道。
可周圍的百姓們都是含糊其辭,誰都沒有說話,沈沛皺起眉頭厲聲質問,“到底還有什麼人被埋在下麵?”
“這……這位軍爺,那個女人不大吉利。”周圍終於有人願意說話了,隻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讓沈沛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叫女人不大吉利?
“你不是女人嗎?”沈沛冷冷的質問,也不等人回話,便讓將士們挖開那些廢墟四處找一找。
周圍的百姓們分明知道底下埋的人是誰,也清楚她在什麼地方,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說話。
眼看那呼救聲越來越微弱,沈沛也不知道她到底被埋在下麵多久,也沒有耐心再這麼漫無目的的找下去,開始以權壓人,“本王問你們最後一次,底下的人到底埋在什麼地方,你們若是再不說話,小心本王送你們去見官。”
周圍的百姓聽到沈沛的話,一個個駭的麵如土色,紛紛跪在地上。
沈沛煩不勝煩,“聽不懂人話嗎?說,人到底埋在什麼地方?”
在沈沛的威逼利誘之下,他們總算是指了一個地方,沈沛得了答案便讓人朝那個方向去挖,至於那些百姓們,便讓他們三三兩兩的散了。á6kδ
免得又叨叨幾句不吉利,平白給人添堵。
在沈沛到來之前,埋在下麵的女人心裡都已經絕望了,她不過是出了一趟門,怎麼都沒有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情,聯想到自己素來的名聲,便知曉自己這次凶多吉少。
可她想到自己的丈夫,還是鼓起勇氣呼救了。
即便是會被人唾罵,被人輕視,被人看不起。
她也沒有退縮,當頭頂上傳來動靜的時候,女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當她被人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泣不成聲,忙不迭的跪下磕頭,“謝謝軍爺,謝謝這位軍爺。”
沈沛讓人把她扶起來,隨意的點了點頭,見到她的腿上有一大灘血跡,瞧著也是行動不便的樣子,便開口問了一句,“這是你家?”
女人搖了搖頭,“這不是民婦的家,民婦是過來這裡送豆腐的。”
誰曾想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那你家在哪兒?我找人送你過去。”沈沛原本也不想這般麻煩,可想起方才那些百姓們欲言又止的模樣,也知曉這女人恐怕人緣不怎麼好,這才開了口。
“多謝這位軍爺,隻是民婦已經無礙……可以自行回去的。”女人的神情也有些躲閃,拒絕了旁人的攙扶,“民婦有些不吉利……軍爺還是離民婦遠些,莫要沾染了晦氣。”
沈沛疑惑不已,晦氣?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就靠你這兩條,站都站不穩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