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知道這會兒自己臉上定然是東一道西一道的,倒也不必在多糟蹋一方帕子,她笑著搖了搖頭。
呂蕊兒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拿著陀螺,慢吞吞的鼓著腮往這邊走,不大高興的幽怨看了阮明姿一眼。
呂蕊兒比阮明姿還要小上幾個月,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孩子。
小姑娘家家的,還拈酸吃醋起來。
阮明姿笑容越發深了。
簡秀平見著有呂蕊兒跟阮明妍在,倒是很守禮,沒多說什麼,隻是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背著書袋往遠處那石磚紅瓦的簡家院子行去了。
阮明姿推著板車回家,在院子裡的一角卸了土,正要再去村子裡賣石灰的人家拉些石灰,就見著路上有幾個婦人呼朋引伴的說要去周裡正家裡看熱鬨去。
阮明姿心下一動,猜著應該是梨花她娘跟馮苟生和離的事。
不遠不近的,那幾個婦人的閒聊聲順著風傳到了阮明姿耳中。
“這麼多年了,梨花她娘總算硬氣了一次……”
“嘿,我說梨花她娘這是腦子進水了,都熬了這麼多年了,一大把歲數了非要跟人和離,看她下半輩子怎麼過!”
“可不是嗎?她家漢子雖說混了些,卻好歹沒去嫖吧?我姨婆家那邊的村子,有戶人家的漢子那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那戶女主人也是生生熬了好多年,把那漢子給熬死了。眼下兒子媳婦都孝順,三年給她生了倆大胖孫子。人家說這就是有後福之人啊!”
“這會兒那馮苟生在周裡正家裡鬨騰的很,說什麼都不願意和離。男的不和離,女的這也沒辦法啊,回去還得多挨一頓打……也是真慘。”
“自找的……”
話散在了風裡,人越走越遠了。
阮明姿聽得這些話,眸中神色沉了沉,下了決心,往周裡正家裡行去了。
阮明姿推著小推車到周裡正家裡時,周裡正那院門正大開著,窄窄的門口已經是被看熱鬨的漢子婆娘擠滿了,還有幾個小的乾脆就扒著圍欄的縫隙往裡頭瞅。
阮明姿喊著“借過借過”,再加上她推著板車,看熱鬨的都不自覺地側身給她讓路,人群湧動幾番,竟然還真讓她硬闖進了院子裡。
梨花她娘正坐在院子裡一個木樁板凳上拿著帕子擦著淚,高氏在一旁掐著腰冷冷瞪著馮苟生,馮苟生眼眶充血,一個勁的喊著“我不同意”!
周裡正也為難,隻能儘可能的給他們調解“……要不你們再商量商量?”
高氏也急了“還有啥好商量的啊?這個馮苟生天天打梨花她娘,”她抓著梨花她娘的胳膊,擼起袖子來,露出青紫斑駁的胳膊,“看看這胳膊上哪還有一塊好肉?”她放下梨花她娘的胳膊,又抓起一旁梨花的胳膊,同樣的滿是青紫,“……就連孩子這豬狗不如的男人也不放過!”
馮苟生自然是死不認賬“瞎說什麼呢!你是趴我家裡頭看著我打她們了?那分明是她們倆自個兒撞的,這會兒想賴我身上,我可不認!”
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高氏氣得頭發都要炸了。
阮明姿輕輕的喊了一聲“高嬸子”。
高氏這才發現阮明姿也過來了,她有些詫異,正想說什麼,卻見著阮明姿給她使了個眼色。
又見得阮明姿轉向那馮苟生,聲音依舊是溫溫柔柔的“……聽說你善賭,是個中好手,我想跟你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