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座,您忘了?為了隱蔽,我們全艦隊都在無線電靜默,各艦上的無線電都要嚴格關閉,各艦之間的聯係隻能通過信號燈、信號旗和交通艇。揚州號擊沉那艘潛艇後,派遣了一艘快艇開到南京號邊,報告了這件事。”
“當時揚州號距離艦隊主體有多遠?”
“大概五海裡。鈞座,隨行的所有巡洋艦、驅逐艦上都安裝的是中德聯合研製的技術最先進的對空雷達、對海雷達、聲呐探測器,可以掃描五海裡範圍內的水下潛艇,所以每艘護衛軍艦都跟航母保持著五海裡左右的距離。”
“現在天氣怎麼樣?”
“晴天,月朗星稀。”
徐祖善心裡產生了一絲緊張“這麼說,可視條件還是有一定概率能讓那艘潛艇發現我們的航母?”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徐祖善竭力地讓自己有些缺乏睡眠的大腦保持冷靜“如果那艘潛艇在被揚州號擊沉前已經發現我們的航母並且已經向其總部發出信號,那我們就完全暴露了,如果沒有,我們也會暴露,因為那艘潛艇與總部中斷無線電聯係,其總部必然察覺到蛛絲馬跡。”
歐陽四海想了想“未必。潛艇出動後,為了保持隱蔽性,本來就不會很頻繁地與潛艇基地進行無線電通訊。樂觀地講,我們還是有一些緩衝時間的。兩個小時後,攻擊就要開始了,還是那句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祖善想了想,點點頭“是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在想,那艘潛艇到底是美國人的還是日本人的?”
歐陽四海說道“希望是日本人的吧!”
夏威夷當地時間4月30日淩晨4時,東京當地時間4月30日深夜11時。
東京郊區,山本五十六的一棟私人住宅。
會客室內,石原莞爾露出少見的焦躁,他不停地踱著步子“帝國總部居然真的給中國艦隊讓路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蔣緯國是什麼人?帝國總部的那幫人真的以為他們可以算計蔣緯國?先驅狼吞虎、借刀殺人,再守株待兔、過河拆橋?蔣緯國會老老實實地做我們的棋子?不可能!他隻會把我們當成他的棋子!帝國總部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明,隻恐怕,最後再次為人做嫁衣甚至偷雞不成蝕把米!山本將軍,您為什麼態度那麼消沉?為什麼不進行據理力爭?”
比起石原莞爾的急躁,山本五十六倒是顯得古井不波,猶如老僧入定般坐著,悠然地品著茶,同時還不忘提醒石原莞爾“石原君,你的茶已經涼了。”
石原莞爾苦笑一聲“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有心思喝茶?”
山本五十六端著茶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歎口氣“該做的,我都做完了,我不喝茶,還能做什麼?”
石原莞爾湊近上前,低聲道“雖然我還看不透蔣緯國的詭計,但我知道,如果蔣緯國給出兩條路,一條遍地都是金銀珠寶,一條遍地都是荊棘毒蛇,必須要走第二條!因為第一條路必然是絕路!死路!蔣緯國最喜歡乾的就是用讓人不得不心動的誘餌引誘彆人,想破解他的陽謀或者陰謀,隻能反其道而行之!山本將軍,帝國總部的這個決定,幾乎可以預測必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們是不是可以…”
山本五十六放下茶盅,凝視著石原莞爾,語氣平淡但鏗鏘有力“石原君,當年你在滿洲‘以下克上、擅作主張’了一次,現在,你可不能再犯當年的‘錯誤’了,哪怕事實證明你的‘錯誤’其實是對的,但你也不能忘記,身為軍人,必須無條件地服從命令,以下克上、擅作主張,是軍人最不應該做的事情。”
石原莞爾注視著山本五十六,目光中隱隱地浮現一種複雜的無奈“山本將軍,看起來,你真的老了。算了,我半夜前來拜訪您,已經非常唐突失禮了,就不打攪了,我先告辭了。”
山本五十六坐著沒動,也沒有說話,繼續靜靜地喝茶。
夏威夷當地時間4月30日淩晨4時30分,夏威夷西北偏東約270海裡處。
中國海軍第2艦隊開始逐步地減速,因為已經抵達發動進攻的預定海域了。夜幕下,星空璀璨,海麵上也同樣星河如華,轟鳴咆哮的浪花中,各艘全速開進的艦隊都打開信號燈以防止撞擊事件,部分軍艦已經燈火通明,準備出擊的飛行員和已經在工作的機械師、地勤人員們在過去的前半夜裡基本都毫無睡意,此時正在最後的緊張忙碌中,為了保障不出差錯,一半以上的電燈都已經打開,用光了柴油的柴油桶也開始被丟棄進了海裡,星星點點的燈火使得整個艦隊看上去猶如一座漂浮在海麵上的鋼鐵城鎮。全速開進的艨艟巨艦在海麵上劈開數十道翻滾湧動的巨大尾跡,機械聲和浪花聲震耳欲聾,銀灰色的鋼鐵艦身在湛藍的星空和蒼茫的海麵上呈現出排山倒海的威勢。艦隊中,航空母艦的飛行甲板上人流如織、人聲鼎沸,機械師啟動吊車,把放在底艙機庫裡的艦載機吊上甲板,一排排從機庫裡被吊上來的艦載機已經是蓄勢待發,地勤人員揮汗如雨地檢查著飛機,給飛機裝填燃油和彈藥,並掛上副油箱,每架俯衝轟炸機的機腹下都懸掛著兩顆鐵錘般的重磅炸彈,每架魚雷攻擊機的機腹下則懸掛著一枚長矛般的粗大魚雷。飛行員休息室內,軍官們抱著紙箱,把飛行員們已經寫好的遺書收起來,已經整裝待發的飛行員們吃完早餐後按照各自編隊小組聚集在一起,認真聽著軍官的訓示,各飛行攻擊小組的組長在黑板前或地圖前,向本組組員最後強調著本組的攻擊目標。徐祖善、袁方喬、歐陽四海、種俊楚等高級軍官神色莊嚴地站在南京號航母的艦橋上,懷著猶如此時的海麵般澎湃起伏的心情凝視著這一幕。
一名通訊軍官急匆匆地奔到徐祖善等人身邊“報告!瓦胡島守軍發來急電!他們派出六架夜間偵察機在三十分鐘前搜索了預定攻擊目標所在海域,目標狀況不變!”
聽到這個報告,徐祖善等人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感到如釋重負。
此時的海天間已經略有些曦光了,東方海平線處露出一絲魚肚白,海麵上因為艦隊的燈火和月光而波光粼粼,涼爽的海風吹得令人頗感愜意,遠處一望無垠的海麵翻滾湧動,再加上同樣一望無垠的星空,讓人的心情得到了放鬆和愜意。眼看著時間已經到了,徐祖善等高級軍官緩步走下艦橋。艦載機飛行員們已經在空中指揮官、王牌飛行員李桂丹的帶領下集結完畢。飛行員們無不精神飽滿、目光炯炯,充滿了即將參加實戰的激動、興奮、堅定以及被前麵幾種情緒完全壓製下去的緊張。
幾個地勤服務人員合力抬過來一個大桌子,上麵是幾百個茶盅,裡麵不是酒水,而是龍井茶。徐祖善端起一個,李桂丹和眾飛行員都端起一個。
“諸位,我就不浪費時間說什麼廢話了,祝你們完成任務,平安歸來,凱旋歸來。”徐祖善舉起茶盅。
“為了祖國!為了蔣緯國將軍!”飛行員們高舉茶盅,然後一飲而儘,雖然並不是烈酒,但照樣讓他們熱血火熱猶如燃燒。
“出發!”李桂丹振臂大吼,鬥誌昂揚的飛行員們紛紛撲向自己的飛機,艦上的水兵們和軍官們忍不住熾熱的同僚同胞感情,在他們身後紛紛動情地喊起來
“飛行員兄弟們,加油啊!”
飛行員們都握起右拳,揮拳示意“等著我們的捷報吧!”然後紛紛爬上飛機。地勤人員和機械師隨之撤離,臨走前給已經坐進飛機的飛行員扣上安全扣,飛行員們一邊啟動飛機一邊把防風鏡拉下來。每架飛機上都是這樣的同仇敵愾的畫麵,地勤人員輕輕地拍一下飛行員的肩膀“兄弟,加油啊!”“多保重!一定要平安回來啊!”飛行員們則無所畏懼地笑道“好的!等我回來再給我的飛機加油吧!”“等著我回來聽我的捷報!”地勤人員再拍拍飛行員的肩膀,給飛行員關上駕駛艙的擋風玻璃,最後跳下飛機,抽走飛機墊板。
霎那間,四艘航母上一起響起了令人血脈噴張的引擎咆哮聲和機翼螺旋葉飛速旋轉的嘶鳴,一股股炙熱的青煙從蓄勢待發的艦載機的尾部噴湧而出。放眼望去,飛行甲板上所搭載的艦載機一起令人眼花繚亂地飛旋著螺旋葉,場麵氣吞山河。
控製塔上,調控軍官高聲喊道“起飛配置已經完成!艦載機可以起飛!”
由於出擊時間是在清晨6點,為了防止可見度差而讓艦載機墜入大海,因此每艘航母的飛行甲板的最末端都已經安上了一串綠色小燈泡,從而提醒飛行員。聽到調控軍官的喊聲,航母甲板上的指揮信號兵立刻把左手的信號旗和右手的熒光棒交叉用力揮下,站在甲板兩側的軍官們、地勤人員們、機械師們一起脫下帽子用力揮舞,給出擊的飛行員壯行送彆。李桂丹駕駛的第一架艦載機戰鬥機立刻開始全力加速並衝刺,猶如閃電般飛馳向前,在甲板末端處輕盈一昂,隨即在官兵們的歡呼聲和喝彩聲中一飛衝天,如魚躍龍門般躍上天空。四艘航母上的艦載機一波接一波地起飛騰空,升空後收起起落架,在空中編成方隊,各艘航母的飛行甲板上不斷響起飛機的呼嘯聲,機翼刮起的旋風一波接一波,簌簌撲麵。官兵們拚命鼓掌,拚命喝彩,不少官兵激動得熱淚盈眶。
參加出擊的248架艦載機在三十分鐘內都成功起飛,無一架起飛失敗或出現機械故障。艦隊上空隨之出現了一片銀光閃閃的繁星雲朵,遮天蔽日、氣貫長虹。在全艦隊官兵們的目送和祝福中,機群氣勢恢宏地奪空而去。此時,朝陽已經在遠處海平線上噴薄而出,整個大海頓時霞光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