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轟鳴如遠古巨獸的心跳,整片地底空間被腥紅瘴氣浸染成濃稠的血色。阿木爾腳下的岩層龜裂出蛛網般的紋路,汩汩滲出帶著腐臭的黑液,在白骨堆間蜿蜒成詭譎的溪流。那些堆積如山的骸骨突然發出細碎的響動,人類與妖獸的頭骨空洞的眼窩中,幽藍鬼火如鬼瞳般次第亮起,骨節摩擦的聲響像是無數冤魂在暗處磨牙。
青銅祭壇突然迸發刺目血光,纏繞骸骨的鎖鏈如活物般劇烈扭動。隨著一聲撕裂耳膜的尖嘯,沉睡的骸骨終於完全蘇醒。這是一具超出認知範疇的龐然大物——九根扭曲如龍的犄角穿透洞頂,每根都纏繞著暗紫色閃電;
空洞的眼窩中懸浮著兩團幽綠火焰,恍若深淵中凝視眾生的惡魔之眼;巨大的胸腔肋骨間垂掛著殘破的鎖鏈,鎖鏈末端深深釘入地底,卻被蠻力崩裂出蛛網狀的裂痕。骸骨表麵布滿暗紅色的咒文,隨著呼吸般的起伏明滅,那些符文縫隙中不斷滲出黑色的粘稠液體,滴落之處的岩石瞬間被腐蝕出深坑。
它張開足以吞噬山峰的巨口,腐爛的獠牙間垂落腥臭的涎水,每根獠牙都有人腰粗細,尖端泛著詭異的青黑色。下頜骨開合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阿木爾甚至能看見它喉管深處翻湧的妖霧,那霧氣中隱隱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正發出淒厲的哀嚎。當骸骨抬起布滿骨刺的巨爪,指節間連接的筋膜如腐爛的帆布,爪尖滴落的毒液在地麵炸開騰起毒煙,所過之處白骨瞬間化為齏粉。
周硯癱坐在地,手中殘破的輿圖簌簌發抖:"這...這比古籍記載的妖皇殘軀還要恐怖百倍!那些典籍裡根本沒說它會..."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骸骨突然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聲波化作實質的氣浪,將眾人掀飛出去。阿木爾撞在岩壁上,嘗到了口中濃烈的血腥味,眼前的世界隨著耳鳴聲劇烈晃動。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骸骨胸腔處的妖核正在緩緩蘇醒。那是一顆燃燒著妖異紫光的菱形晶體,表麵密密麻麻布滿人臉狀的凹陷,每張人臉都在無聲嘶吼,晶體內部流淌的妖血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隨著妖核跳動,骸骨周身的咒文愈發鮮紅,地底滲出的黑液開始沸騰,蒸騰的毒霧中浮現出無數半透明的妖影,它們伸出利爪抓撓著眾人的腳踝,觸碰之處瞬間泛起潰爛的紫斑。
葉霜寒的巫蠱鈴在劇烈搖晃中迸裂,她望著骸骨額間那對如巨塔般聳立的犄角,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看它的角!九根完整的龍角...這根本不是殘軀,是全盛時期的妖皇!那些古籍都是假的,我們被騙了!"她的銀針刺入掌心,卻發現血液剛滴落在地,就被妖力蒸發成一縷青煙。
阿木爾握緊幾乎斷裂的狼頭刀,刀刃映出他扭曲的麵容。金瞳掃過骸骨周身不斷蔓延的咒文裂痕,突然發現那些符文排列的軌跡,竟與柳林書房裡懸掛的星圖如出一轍。這個認知讓他背脊發涼,卻也在絕望中生出一絲瘋狂的念頭——或許,這正是王爺期待他們解開的死局?
骸骨蘇醒的瞬間,整個地底空間開始扭曲。阿木爾感覺腳下的岩層如沸騰的岩漿般翻湧,白骨堆裡的骷髏兵在妖力作用下紛紛站起,空洞的眼窩中燃起幽藍鬼火,發出此起彼伏的嘶吼。青銅祭壇上的符文全部亮起血光,纏繞骸骨的鎖鏈崩斷後化作漫天飛射的毒龍,其中一條徑直朝著周硯撲去。
"小心!"阿木爾本能地揮刀斬出,狼頭刀與鎖鏈相撞的刹那,劇烈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發麻。他這才看清,每一節鎖鏈上都刻滿了妖族咒文,此刻正泛著詭異的幽光。周硯癱坐在地,麵色慘白如紙,手中的輿圖已被撕成碎片。
葉霜寒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巫蠱鈴上。鈴鐺發出尖銳的鳴叫,無數細小的蠱蟲從她袖口湧出,在空中結成一張血色大網,朝著骸骨的頭顱罩去。然而蠱蟲剛觸及骸骨表麵,便在高溫中化作青煙。"這東西的妖力...根本不是我們能對抗的!"她的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阿木爾卻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他想起柳林曾說過:"真正的勇士,不是敢於直麵敵人,而是在明知必敗的情況下,依然能找到破局的方法。"金瞳掃過骸骨額間的妖核,他突然明白了什麼——"攻擊妖核!那是它的弱點!"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祭出法器。阿木爾的狼頭刀燃起金色火焰,周硯顫抖著拋出十二枚鎮魂釘,葉霜寒則指揮著最後的蠱蟲,組成尖銳的錐形陣型。然而就在他們發動攻擊的瞬間,骸骨突然發出一聲怒吼,整個地底空間劇烈震動。阿木爾感覺耳膜幾乎要被震破,腳下的土地開始龜裂,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在眾人腳下蔓延。
"快退!"葉霜寒大喊一聲,一把拽住險些跌入裂縫的周硯。然而已經太遲了,骸骨的巨爪突然揮來,帶起的颶風將眾人掀飛出去。阿木爾撞在岩壁上,口中腥甜,眼前一片模糊。他掙紮著爬起來,卻看見最年輕的謀士被骷髏兵的骨矛刺穿了胸膛,鮮血濺在岩壁的古老符文上,竟讓那些符文重新煥發出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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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愈發慘烈。阿木爾的狼頭刀已經出現了缺口,周硯的鎮魂釘隻釘入了兩枚,便被骸骨震飛。葉霜寒的蠱蟲幾乎消耗殆儘,她的銀針刺在骸骨上,連一道劃痕都留不下。骸骨的攻擊越來越猛烈,每一次揮動巨爪,都能帶起山崩地裂般的威力。
"這樣下去不行!"阿木爾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落在葉霜寒腰間的巫蠱囊上。他突然想起葉霜寒曾說過,她們巫女一族,有一門禁忌之術——"葉霜寒,你能不能...將妖核封印在體內?"
葉霜寒聞言,瞳孔猛地收縮。"你瘋了!那可是妖皇的殘軀!一旦失敗,我會被妖力徹底吞噬!"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阿木爾握緊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隻要封印住妖核,我們就有機會!"
葉霜寒盯著他堅定的眼神,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淒美,幾分決絕。"阿木爾,你果然夠狠。"她深吸一口氣,解開巫蠱囊,取出一枚漆黑的蠱蟲,"這是我族的鎮族之寶——噬心蠱。不到萬不得已,連我都沒資格動用。"
就在這時,骸骨再次發動攻擊。阿木爾將葉霜寒護在身後,狼頭刀勉強擋住了骸骨的利爪,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雙腿深深陷入地麵。周硯趁機拋出最後幾枚鎮魂釘,卻隻釘入了骸骨的膝蓋,勉強減緩了它的行動。
葉霜寒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噬心蠱上。蠱蟲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化作一道黑光,朝著骸骨的妖核飛去。骸骨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瘋狂地掙紮起來,整個地底空間開始崩塌。阿木爾感覺頭頂的岩層隨時都會落下,他死死護著葉霜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完成封印。
噬心蠱終於觸及妖核,卻在強大的妖力下開始扭曲變形。葉霜寒臉色慘白,口中不斷湧出鮮血,但她咬緊牙關,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巫蠱鈴在她身後瘋狂旋轉,發出刺耳的尖嘯。"給我...封住!"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大喊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血色光芒,朝著妖核衝去。
骸骨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妖核處爆發出強烈的光芒。阿木爾被光芒刺得睜不開眼,隻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險些將他吸入光芒之中。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光芒已經消散,葉霜寒靜靜地躺在地上,渾身上下冒著晦暗不祥的妖氣,大片的妖族圖騰正在她的皮膚上蔓延。
骸骨停止了掙紮,巨大的身軀緩緩倒下,震得整個地底空間都在顫抖。阿木爾衝過去,小心翼翼地將葉霜寒的軀體托在手中。她的皮膚冰冷如鐵,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葉霜寒...你這個傻瓜..."他的聲音哽咽,淚水不受控製地落下。
"將軍,快走!"周硯大喊道,"這裡馬上就要塌了!"
阿木爾點點頭,抱著葉霜寒拚命往外跑。身後傳來岩層崩塌的巨響,骷髏兵在妖力消散後紛紛化為齏粉。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懷中的葉霜寒還活著,這就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當他們終於衝出地底時,夕陽已經西下。阿木爾望著懷中昏迷的葉霜寒,又看了看遠處正在崩塌的落日峽穀,心中五味雜陳。這次行動,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至少,他們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務。現在,他隻有一個念頭:帶著葉霜寒,回到柳林身邊,無論前方還有多少艱難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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