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穹頂懸著九盞青銅燈，幽綠的磷火在盞中明滅不定，將刻滿符文的石壁映得恍如活物。柳林負手立於玉階之上，金黑氣息凝成的虛影在身後若隱若現，將眾人投下的影子壓得扭曲變形。
三百餘位各門派代表擠在階下，呼吸聲交織成細密的嗡鳴，唯有踏過玄鐵門檻時，鎖鏈拖拽地麵的聲響突兀響起。
"煉鬼堂白無常，拜見鎮北王！"率先開口的是個披著灰布鬥篷的高瘦男子，蒼白的臉上嵌著兩顆血玉般的眼珠，脖頸處纏繞的鎖鏈末端墜著三個漆黑鬼頭，隨著他行禮發出滲人的獰笑。他身後跟著二十餘名弟子，個個麵覆青麵獠牙的鬼麵具，腰間葫蘆裡溢出的黑霧在地麵蜿蜒成猙獰麵孔。
"屍魔堂薛無淚，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紅衣女子撫過袖中青銅棺槨，眼角淚痣隨著笑容顫動，發間九根白骨簪泛著冷光。她身旁的壯漢皮膚呈屍斑青灰色，雙手已變異成利爪，每走一步都在青磚上留下腥臭的水漬。
儒家代表卻是個身著洗舊青衫的老者，手中竹杖纏著褪色的紅綢，行禮時銀絲白須幾乎垂到地麵："在下儒門祭酒陸明遠，王爺此舉乃護道之舉，我等願以春秋大義為刃，誅滅妄言者。"他身後年輕弟子捧著刻滿箴言的竹簡，目光灼灼地盯著柳林。
縱橫家代表是對雙生子，玄衣女子腰懸三寸軟劍，紅衣男子手搖繪滿星圖的折扇。"我兄妹願為王爺遊說各方，分化天機閣羽翼。"紅衣男子折扇輕揮，露出扇骨上淬毒的倒刺，"必要時，劍也可飲血。"
拜火教眾人赤足立於滾燙的火磚上，為首的大祭司戴著青銅鷹首麵具，周身纏繞的鎖鏈墜著燃燒的火盆："聖火將焚毀一切異端！"他身後教徒袒露的胸膛上，火焰刺青隨著呼吸明滅，有人甚至將活蛇穿在鎖骨間，蛇信吞吐著熾熱的火星。
柳林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金黑氣息突然暴漲，將燭火儘數壓滅。黑暗中，他的豎瞳如兩輪血月緩緩亮起："天機閣散播妖言，動搖中千根基。你們誰能證明，自己比這把椅子更有用？"他的目光掃過玉階下的鎏金王座，座上的龍紋正在吞噬飄落的磷火。
白無常鎖鏈猛地甩出，三個鬼頭咬住空中符文，化作一團黑霧："我煉鬼堂可驅使十萬陰兵，今夜就能潛入天機閣老巢！"
"陰兵不過是任人操控的傀儡。"薛無淚指尖劃過青銅棺槨，棺蓋縫隙滲出屍毒綠霧，"我堂新煉的屍王，能硬抗金剛境界修士。"
陸明遠卻躬身行禮："兵戈易折，人心難平。老臣願撰寫檄文，揭露天機閣禍亂天道的罪狀，讓天下人共討之。"
雙生子對視一眼，玄衣女子突然欺身上前，軟劍抵住白無常咽喉："口舌之爭無趣，不如..."話音未落，紅衣男子折扇橫擋，三枚透骨釘擦著柳林耳畔飛過，釘入石壁濺起火星。
大祭司突然高喝，教徒們同時將活蛇投入火盆，濃煙中浮現出巨大的火鷹虛影："聖火裁決！"火鷹俯衝而下，卻在觸及柳林身前的金黑護盾時轟然炸裂。
柳林冷笑，抬手召出一縷金黑色交織的氣焰："你們爭來爭去，可有人想過，天機閣為何能破解陰陽噬心咒？"真靈光芒驟亮，映得眾人臉色發白，"記住，本王要的不是匹夫之勇——"他的目光掃過冷汗涔涔的各派首領，"而是能剖開天機閣心臟的刀。"
密室中的磷火重新燃起時，空氣裡彌漫著焦灼的沉默。白無常脖頸的鎖鏈停止了顫動，薛無淚撫棺的手指僵在半空，就連拜火教火盆中的蛇群也停止了嘶鳴。柳林垂眸凝視著掌心流轉的金黑氣息，那團光焰正詭異地勾勒出天機閣懸浮建築的輪廓，與眾人記憶裡冰川上的殘影如出一轍。
"一年前，北疆連天機閣的傳聞都沒有。"柳林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可現在，他們的眼線能滲透到各大學說，秘術能抗衡陰陽噬心咒——"他抬眼時，豎瞳掃過人群中細微的瑟縮，"在座諸位，誰的門派在一年內能有如此氣象？"
陸明遠的竹杖重重點地，震落幾片褪色紅綢："王爺明鑒！此閣行事滴水不漏，必是有蟄伏已久的勢力暗中謀劃。老臣以為，當從其散布的謠言入手——那些"天罰之說"看似荒誕，實則直指王爺掌控中千世界的正統性，背後定有深諳人心者布局。"
縱橫家紅衣男子折扇輕敲掌心，星圖在幽光中流轉："陸祭酒所言極是。但謠言易破，根源難尋。我兄妹願帶死士潛入中原，以"天機閣高價懸賞王爺首級"為餌，釣出那些暗中資助的世家。"他話音未落，玄衣女子已補充道："若能擒獲其情報中樞之人，用攝魂術必能問出幕後主使。"
煉鬼堂白無常的血玉眼珠突然泛起幽光，鎖鏈鬼頭發出尖嘯："屬下願率陰兵夜襲北疆各城！那些散布謠言的江湖客，十有八九是天機閣爪牙，隻要抓住幾個活口，屬下的搜魂鈴定能撬開他們的嘴！"他周身黑霧翻湧，竟在空中凝成密密麻麻的鬼臉，每個鬼臉都在重複著"天罰將至"的低語。
薛無淚撫過青銅棺槨的手指突然用力，棺蓋縫隙滲出的屍毒綠霧在空中凝成骷髏："王爺，屍魔堂新煉的"千麵屍"能化形易容。屬下可讓其混入天機閣據點，待摸清虛實，再裡應外合——"她突然詭異地笑起來，"畢竟死人，是最守得住秘密的。"
拜火教大祭司的青銅鷹首麵具下傳來低沉轟鳴，火盆中的火焰驟然竄起三丈高："聖火會指引我們！我教弟子遍布商路，可截斷天機閣的物資流通。當他們陷入饑寒，聖火將焚儘這些褻瀆天道者！"教徒們胸前的火焰刺青同時爆燃，在牆壁上投射出無數張扭曲的怒吼麵孔。
柳林聽著此起彼伏的獻策，金黑氣息凝成的天機閣虛影突然炸裂成萬千符文。他屈指一彈，符文如流星般沒入眾人眉心："三日後，本王要看到你們的"投名狀"。"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重錘般砸在每個人心頭，"記住——"玉階突然震動，鎏金王座上的龍紋活過來般纏繞住柳林的手臂，"想成為自家人，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兩頭討好就是兩頭為敵，希望大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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