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沐陽剛走,馮戈培就掀簾而入,甲胄上還沾著關外的塵土,臉上卻帶著按捺不住的興奮:“王爺,孫承宗那邊有新動作了!他派了個心腹參將,偷偷把黑石關西側的三座烽火台修好了,說是‘防備蠻族偷襲’,實則是在給咱們遞信號——隻要那邊有動靜,烽火台一燃,咱們半個時辰內就能出兵支援。”
柳林正用狼毫在地圖上勾勒防線,聞言筆尖一頓,墨點在“黑石關”三字旁暈開:“這老將軍倒是個急性子,生怕我不信他。”
“不是不信,是他自己心裡急。”馮戈培走到案前,指著地圖上的草原邊緣,“孫承宗派去的斥候回報,最近有個叫‘白狼部’的蠻族部落不對勁,首領狼骨帶著五千騎兵在邊境遊弋,還派人去聯絡其他部落,怕是想趁著秋收後糧草充足,來撈一筆。”
柳林指尖敲在“白狼部”的位置,那裡離黑石關不過百裡,騎兵一日就能抵達:“狼骨這老東西,當年被我打斷過三根肋骨,看來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抬眼看向馮戈培,眼神銳利,“讓李鐵柱帶老兵營去‘野狼穀’紮營,就說是‘清剿殘匪’,實則盯著白狼部。告訴李鐵柱,彆主動惹事,但要是狼骨敢越界,就往死裡打!”
“得令!”馮戈培抱拳轉身,剛走到門口,又被柳林叫住。
“讓陳默再去趟黑石關,跟孫承宗說,白狼部的事,咱們北境軍包了,不用他出手,但烽火台得亮——讓洛陽看看,北境不止有匪患,還有蠻族虎視眈眈,他孫承宗‘病重’也得硬撐著守關。”
馮戈培心領神會,嘿嘿一笑:“王爺這招高!既讓孫承宗撇清了乾係,又讓朝廷覺得他勞苦功高,舍不得換他。”
書房裡重歸安靜,柳林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忽然想起司馬錦繡早上說想看北境的秋景。他擱下筆,起身往西跨院走,剛轉過回廊,就見司馬錦繡正站在石榴樹下,手裡捧著片紅葉,看得入神。
“在想什麼?”柳林走過去,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院牆——那裡爬滿了爬山虎,紅得像團火。
司馬錦繡轉過頭,眼裡帶著點驚奇:“北境的秋天,比洛陽熱鬨多了。洛陽的楓葉是紅的,這裡連爬山虎都紅得這麼烈。”她把紅葉遞給他,“你看這紋路,像不像戰場上的地圖?”
柳林接過紅葉,葉脈確實縱橫交錯,像極了北境的山川河流。他忽然笑道:“你要是喜歡,等忙完這陣子,我帶你去幽州的紅葉穀,那裡的楓葉漫山遍野,比這好看十倍。”
司馬錦繡眼睛亮了亮,隨即又黯淡下去:“七皇子不會善罷甘休的,對吧?他要是知道孫將軍和你合作,怕是會瘋。”
“他瘋不瘋,與我無關。”柳林把紅葉夾進袖中,“但你得學會習慣——北境的日子,從來不是風平浪靜的。”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常年握刀的薄繭,“彆怕,有我在。”
司馬錦繡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忽然覺得心裡踏實了。她輕輕“嗯”了一聲,任由他牽著往屋裡走,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鋪滿落葉的石板路上,像幅溫暖的畫。
黑石關的烽火台在三日後的夜裡亮了。
不是因為蠻族,是孫承宗派人參演的。三堆篝火在夜空中燃得通紅,把半個天空都映亮了,遠遠看去,真像蠻族突襲的信號。
孫承宗的親兵營“慌亂”地吹響了號角,士兵們披甲執刃,在營裡跑來跑去,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望台上的哨兵“聲嘶力竭”地喊著:“蠻族來了!蠻族來了!”
這動靜自然傳到了洛陽的耳目耳朵裡。七皇子派來的暗探連夜快馬加鞭往南趕,把“黑石關遭蠻族突襲,孫承宗帶病指揮”的消息報了回去。
中軍大帳裡,孫承宗正和陳默對飲。帳外的“混亂”聲清晰可聞,孫承宗端著酒杯,笑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柳林這小子,連演戲都透著股狠勁,生怕動靜不夠大。”
陳默給自己倒了杯酒,眼底帶著笑意:“王爺說,要演就得演全套。等洛陽的旨意下來,將軍就能名正言順地請求增兵——增來的兵,自然是聽將軍調遣的。”
孫承宗呷了口酒,眼神裡閃過一絲感慨:“老夫戎馬一生,打了一輩子仗,沒想到臨了還得靠演戲撈兵。”他放下酒杯,看向陳默,“說真的,柳林就不怕我把增來的兵變成自己的私兵?”
“王爺說,將軍要是想要兵,北境可以直接撥給您,不用耍這些手段。”陳默坦誠道,“他要的是守關的人,不是聽話的木偶。”
孫承宗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好一個柳林!好一個守關的人!老夫算是服了!”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親兵的聲音:“將軍,白狼部的騎兵往這邊來了,離關隻有五十裡!”
孫承宗和陳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這可不是演戲。
“看來狼骨是真被烽火台的動靜引來了。”孫承宗站起身,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換上了沙場老將的銳利,“陳參軍,你立刻回幽州報信,讓柳林速派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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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不自己出兵?”陳默問道。
“我要是出兵,洛陽就該懷疑了。”孫承宗握緊了腰間的佩刀,“我守著關,不讓他們進來就行。剩下的,就看柳林的了。”
陳默點頭,轉身快步離去。孫承宗走到帳外,望著漆黑的夜色,沉聲道:“傳我命令,關上弩箭上弦,滾石待命,蠻族敢靠近關牆半步,格殺勿論!”
李鐵柱的老兵營在野狼穀接到了柳林的命令。
“白狼部的雜碎敢來?”李鐵柱把鐵骨朵往地上一頓,震得塵土飛揚,“老子正愁手癢呢!張屠戶,帶一隊人去左側山坳埋伏,等他們過了穀口,就把後路堵死!”
張屠戶扛著五股鋼叉,咧嘴一笑:“得嘞!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柱子叔,那孫將軍那邊……”一個小輩問道,眼裡帶著點擔心。
“不用擔心!”李鐵柱翻身上馬,鐵骨朵直指前方,“孫老頭守關沒問題,咱們的任務是把狼骨這夥雜碎引入穀裡,一鍋端!讓他們知道,北境的地皮,不是誰都能踩的!”
“嗷——”老兵們齊聲呐喊,翻身上馬,跟著李鐵柱往穀外衝去。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像在敲戰鼓。
白狼部的騎兵果然被烽火台的動靜吸引,以為黑石關正在混戰,想趁機撈點好處。狼骨騎著匹黑馬,手裡揮舞著狼牙棒,嗷嗷叫著往前衝,身後的騎兵跟在後麵,像群餓狼。
“衝啊!搶了黑石關!女人和糧食都是咱們的!”狼骨的吼聲在夜色裡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