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鎮北王府外的長街被月光鋪成一條銀帶，青石板路在腳下泛著微涼的光。蘇文與陳太極並肩而行，月白長衫與灰布勁裝的身影在夜色中拉長，偶有晚風卷著梧桐葉掠過肩頭，帶著幾分秋夜的清爽。先前在擂台上針鋒相對的緊繃感早已消散，此刻兩人並肩而行，倒有了幾分老友閒談的鬆弛——說到底，他們皆是江湖中的“泥腿子”，空有一身文武藝，卻在昏庸皇帝重世家輕寒門的世道裡難尋出路。如今能得鎮北王柳林青眼，不僅突破修為瓶頸，還被許以“左膀右臂”之位，這份恩情，早已讓他們將效忠之心刻入骨髓。
“先前總覺得，隻有奪下武林盟主之位，才能入王爺的眼。”蘇文抬手摸了摸腰間的君子劍，劍鞘上的紫檀木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慶幸，“如今才知，王爺的胸襟遠非我們所能揣測。既已承諾無論輸贏皆為臂膀，我們若還揪著勝負不放，反倒落了下乘。”
陳太極點點頭，腳步緩了幾分，目光望向遠處客棧的燈火，眼中帶著幾分感慨：“可不是嘛。咱們這輩人，想憑本事闖出條路太難了。皇帝隻認世家子弟，江湖門派又多抱團排擠外人，若不是王爺不拘一格，咱們就算熬到白頭，恐怕也難有今日的突破。”她想起在柳林本命千世界中所見的青血太極，心中仍有震撼，“說起來，蘇兄，你有沒有覺得，王爺的實力深不可測？”
蘇文聞言，停下腳步，從懷中取出《君子劍法》秘籍。月光下，藍色封皮上的金線熠熠生輝，他翻開書頁，隻見上麵除了原本的招式注解，還多了幾行柳林親筆添加的小字——或是點出招式的發力訣竅，或是標注內力運轉的易錯點，字字珠璣，精準得仿佛親見他練劍時的破綻。“你看這個。”蘇文指著其中一行注解，語氣中滿是驚歎，“我從未在王爺麵前練過劍，可他卻能精準指出我劍法中的不足。而且你發現沒有？王爺似乎從未顯露過用劍的本事，可對劍法的理解，卻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陳太極湊上前，借著月光看清注解，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還不算最驚人的。”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回憶那震撼的場景，“我在王爺的千世界中觀摩青血太極時，起初隻當是陰陽相濟的尋常太極圖。可等我突破到金剛境後，才隱約察覺到——那哪裡是簡單的太極？青色那半，分明藏著萬千生機，像是一方完整的人間淨土；血色那半，雖透著寂滅之意，卻也有無數生靈在其中循環往複，竟是一正一邪兩方完整的世界！”
“兩方世界？”蘇文瞳孔驟縮，手中的秘籍險些滑落，“這……這豈不是傳說中的陸地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我看未必隻是‘像’。”陳太極語氣篤定，眼神中帶著幾分敬畏，“咱們這世界早已是末法時期，修煉之路步步艱難。內練體、外練氣，再到內外合一，這三步走完也隻是後天境；唯有突破合一、凝練金剛，才算摸到先天的門檻。可先天之上的陸地神仙，早已是百年難遇的傳說。但王爺……”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他能將兩方世界融入太極，還能讓我在其中領悟至理、突破境界，這份手段，恐怕比陸地神仙還要高深。”
蘇文握著秘籍的手指微微收緊，心中對柳林的敬畏又深了幾分。他抬頭望向鎮北王府的方向，月光下，王府的飛簷翹角隱約可見，仿佛藏著無儘的秘密。“能追隨這樣的王爺，是咱們的福氣。”他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堅定，“日後定要好好做事，絕不能辜負王爺的信任。”
陳太極點頭應和，兩人不再多言，加快腳步朝著客棧走去。
客棧位於長街中段，此刻早已打烊，隻有門口掛著的兩盞紅燈籠在夜風中搖曳，映得門前的石階泛著暖光。店小二聽到腳步聲，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側門，見是蘇文與陳太極，連忙躬身笑道：“蘇大俠、陳大俠，您二位回來了？小的這就給您準備熱水。”
“不必麻煩，”陳太極擺了擺手，語氣溫和，“我們兩個剛突破，心緒難平，想在房裡小酌幾杯，你幫我們備些酒菜送到陳大俠的房間，多謝了。”
“哎，好嘞！”店小二應了一聲，轉身快步去了後廚。
蘇文與陳太極並肩走上二樓，樓道裡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光，腳步聲在寂靜的樓道中格外清晰。陳太極打開房門，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方桌、兩把椅子，桌上還放著她白天隨手放在那裡的太極圖玉佩。兩人剛坐下，店小二便端著酒菜走了進來，四碟小菜——醬牛肉、涼拌黃瓜、鹵花生、炒青菜，還有一壺溫熱的女兒紅，一一擺在桌上。
“您二位慢用，有事隨時叫小的。”店小二說著，躬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陳太極給蘇文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動，散發著淡淡的酒香。“來，蘇兄，這杯敬王爺，多謝他給咱們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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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端起酒杯，與陳太極輕輕一碰，仰頭飲儘。酒液入喉，帶著幾分辛辣，卻又很快化作一股暖意流遍全身，讓他因突破而有些躁動的內息平複了幾分。“也敬咱們，往後都是王爺的人，該相互扶持。”
兩人一邊品酒，一邊閒聊，從江湖軼事聊到修煉心得，氣氛愈發融洽。蘇文說起自己早年在山中練劍，因缺人指點，走了不少彎路；陳太極則談起太極門近年來的困境，若不是柳林出手，恐怕早已被其他門派吞並。聊著聊著，窗外的月光漸漸西斜，桌上的酒菜也下去了大半。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三下輕叩房門的聲音，節奏緩慢，帶著幾分刻意的謹慎。
蘇文與陳太極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此刻已是深夜，尋常客人早已安睡，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陳太極放下酒杯，抬手示意蘇文彆動，自己則緩緩起身，走到門邊，壓低聲音問道：“誰？”
門外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男聲，帶著幾分試探：“是蘇大俠與陳大俠嗎？在下李寒，奉寒雪宗左仙子之命，有要事求見。”
“寒雪宗？”陳太極眉頭一皺，與蘇文交換了一個眼神——寒雪宗白天剛在擂台上吃了虧，此刻派人來，絕非好事。蘇文微微點頭，示意她開門，正好看看對方想耍什麼花樣。
陳太極緩緩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麵容消瘦，眼神銳利，腰間懸著一柄短劍，正是左清瑤身邊的得力助手李寒。他見房門打開，目光快速掃過屋內的蘇文，臉上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在下李寒，見過蘇大俠、陳大俠。”
“李使者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乾？”蘇文端著酒杯，語氣平淡，眼神卻緊緊盯著李寒，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李寒走進屋內，反手關上房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語氣也變得鄭重起來：“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是為二位的前程而來。左仙子聽聞二位武功高強，卻在鎮北王府下屈居人下，心中頗為惋惜。”
他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見他們沒有立刻反駁，便繼續說道：“如今鎮北王柳林野心勃勃，妄圖掌控江湖、染指涼州，絕非良主。而我寒雪宗乃是江湖正道魁首，左仙子更是宅心仁厚，若二位肯棄暗投明，投靠左仙子，左仙子承諾，即刻任命二位為寒雪宗副宗主，掌管宗門半數弟子，還會為二位提供最好的修煉資源，助二位早日突破先天境！”
這話一出，蘇文與陳太極皆露出“驚訝”的神色，對視一眼，似乎在相互征詢意見。李寒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暗自得意——他早就料到，這兩個江湖人不過是為了利益效忠於柳林，如今有更高的職位和更好的資源，他們沒有理由不心動。
“副宗主之位……”蘇文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語氣中帶著幾分猶豫，“這確實是個不小的誘惑。可我們二人已受王爺恩惠，如今貿然反水，恐怕……”
陳太極也跟著點頭，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是啊，王爺剛給我們突破的機緣，還贈了功法和寶劍。我們若是背叛，傳出去豈不是要被江湖人唾罵？”
李寒見狀，心中冷笑，麵上卻擺出一副誠懇的模樣：“二位此言差矣！柳林不過是利用你們罷了！他讓你們參加武林大會，不過是想借你們的手掌控江湖，等他目的達成，你們這些‘泥腿子’還有什麼用？”
他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煽動：“可左仙子不同！她是真心賞識二位的才華，副宗主之位是實打實的權力，修煉資源更是源源不斷。而且，柳林與我寒雪宗已成死敵，明日決賽之後，他必定會對你們這些江湖人下手。二位若是識時務，趁早投靠左仙子，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