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殿的宴席,是柳林從未見過的排場。
殿門內側的鎏金銅柱上,纏繞著栩栩如生的龍紋,龍鱗間嵌著細碎的夜明珠,燈光一照,便折射出滿殿的星輝。殿中央鋪著一塊巨大的雲錦地毯,上麵繡著青雲宗的山門景致,仙鶴在雲間展翅,靈芝在石邊吐蕊,每一針每一線都精致得像是把真景縮在了布上。
數十張白玉圓桌沿著地毯兩側排開,桌上擺著青瓷餐盤,餐盤裡盛放著各色珍饈——有通體剔透的水晶蝦,蝦身泛著淡淡的粉色,蝦須上還掛著細碎的露珠;有烤得金黃的靈禽,表皮油光鋥亮,散發著混合著靈草的香氣;還有些切成薄片的鮮果,果肉是奇異的淡紫色,放在玉盤裡,像一片片凝固的晚霞。
最引人注目的是殿首的主位。那是一張比尋常圓桌大上三倍的青雲玉案,案上擺著一套赤金酒具,酒壺上雕刻著八卦圖案,酒杯邊緣鑲嵌著一圈珍珠。玉案後方,便是掌門的青雲寶座,寶座兩側立著兩根盤龍柱,柱頂各托著一盞琉璃燈,燈光是溫暖的橘色,把整個主位映照得格外莊嚴。
柳林跟著鶴九亭走進殿時,殿內已經坐了不少人。兩側的白玉圓桌上,坐著青雲宗的長老和核心弟子,他們穿著各色道袍,或低聲交談,或品茗等候,身上的靈氣波動相互交織,形成一股無形的威壓。
見柳林和鶴九亭進來,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有好奇,有探究,還有些年輕弟子,看著柳林身上的八九天蠶寶衣,眼裡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但是看到柳林的目光之後,他們都紛紛低下腦袋,畢竟柳林現在還小,不知道掌門親傳的威力,畢竟掌門親傳就相當於門派的少主人,現在這孩子天性純良,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等以後他長大了,這孩子就會漸漸明白掌門親傳對於他們這種身份的弟子,簡直就是生殺予奪,所以萬萬不能提前得罪,如果是想得罪,一定要有把握置於死地才是!
麵對著這樣的目光,鶴九亭則是嚴厲的看了周圍的人,這仙門之中也有欲望,這一點他這個過來人最為清楚不過。
“師弟,彆怕,跟著我走。”鶴九亭低聲說了一句,伸手牽住柳林的小手。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柳林攥著他的手指,心裡的緊張稍稍緩解了些。
兩人穿過人群,朝著殿首的主位走去。沿途的長老們紛紛起身行禮,嘴裡說著“鶴師兄”“小師叔”,聲音恭敬。柳林低著頭,不敢看他們的眼睛,隻覺得那些目光像小蟲子一樣,落在自己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他悄悄抬起眼,瞥見李軒正坐在丹火閣長老身邊,手裡拿著一塊靈果,正用挑釁的眼神看著自己,嘴角還掛著一絲不屑。柳林沒理會他,隻是加快了腳步,跟著鶴九亭走到了主位旁。
畢竟來的時候,柳強夫婦反複囑咐過他們,不要輕易和彆人發生衝突,這一路上聽的柳林的耳朵都起繭子了,而且一個小孩忽然來到陌生的環境,也會下意識的夾起尾巴做過人。
“師尊。”鶴九亭對著寶座上的青雲老道躬身行禮。
青雲老道正撚著胡須,目光落在柳林身上,見他穿著八九天蠶寶衣,頭發用銀簪束起,小臉白淨,眼神清澈,不由得笑了:“好,好,果然是個好模樣。”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對著柳林溫和地說,“你還小,為師也不需要你伺候,就坐在為師旁邊吧。桌上的東西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必拘束。”
柳林愣了愣。他記得在王家村時,村裡辦宴席,長輩們坐在主桌,晚輩們隻能在偏桌伺候,哪有晚輩和長輩同案而坐的道理?他抬頭看了看青雲老道,見他眼神溫和,不像是在開玩笑,又轉頭看了看鶴九亭。鶴九亭對著他使了個眼色,小聲說:“師尊讓你坐,你就坐。”
柳林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玉案旁,輕輕坐下。玉案是用青雲玉打造的,觸手冰涼,卻又帶著一股淡淡的靈氣。
他剛坐穩,就感覺到殿內的氣氛忽然變了——原本低聲交談的長老們都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和青雲老道之間的空位上,眼神裡帶著驚訝和了然。
柳林心裡納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看著自己。直到他聽見身後傳來兩個核心弟子的竊竊私語,才隱約明白過來。
“沒想到掌門竟讓小師叔和他同案而坐,這待遇,連當年的鶴師兄都沒有啊。”
“你懂什麼?小師叔可是神魔血脈,千年難遇的奇才。掌門這是把他往下一代掌門的方向培養呢。”
“可不是嘛,咱們青雲宗已經好幾百年沒出過神魔血脈的弟子了。若是小師叔能成長起來,咱們青雲宗說不定能超越其他宗門,成為修仙界的第一大宗!”
柳林的臉瞬間紅了。他沒想到自己坐個座位,竟會引來這麼多猜測。他偷偷看了一眼青雲老道,見他正端著茶杯喝茶,神色平靜,仿佛沒聽見那些議論。柳林心裡鬆了口氣,連忙低下頭,假裝研究桌上的靈果,不敢再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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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土黃色道袍的長老忽然站起身。他身材高大,皮膚黝黑,臉上帶著幾道淺淺的疤痕,看起來格外威嚴——正是之前在大殿裡說要收體修弟子的煉體閣長老,姓趙。趙長老對著青雲老道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卻又帶著幾分謹慎:“掌門師兄,師弟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青雲老道放下茶杯,淡淡道:“趙師弟有話不妨直說。”
趙長老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柳林身上,眼神裡帶著幾分擔憂:“掌門師兄,這孩子天賦雖高,是千年難遇的神魔血脈,神的那一麵神聖純粹,隻要好好培養,將來必能成為我青雲宗的棟梁。可魔的那一麵……”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畢竟魔氣凶險,稍有不慎就會反噬心智,淪為魔物。自古以來,能將神魔之力融會貫通的人寥寥無幾。弟子鬥膽建議,不如先將他體內的魔氣封印起來,等他將來修為高深了,再慢慢解封,這樣也能穩妥些。”
趙長老的話剛說完,殿內的長老們就紛紛議論起來。
“趙師弟說得有道理,魔氣確實凶險。當年上古神魔大戰,多少天才就是因為控製不住魔氣,最終墮入魔道,殘害生靈。”
“可封印魔氣會不會對他的血脈有影響?神魔血脈本就是一體兩麵,強行封印,萬一破壞了血脈的平衡,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倒是個難題。神魔血脈已經幾萬年沒出現過了,咱們手裡的典籍裡,關於神魔血脈的記載少之又少,誰也不知道封印魔氣到底會不會有影響。”
“而且……”青雲老道頓了頓,又滿臉凝重的開口說道。
“如果咱們因為心裡的擔心,就扼殺一個天才,那豈不是祖師爺在天界之中都要恨的拍大腿嗎?這孩子可是先天神魔之體!不是那種後天練成的貨色,如果他要失控,早都失控了,那王家村早就應該被他魔氣爆發的時候,全部汙染成怪物,或者是全部斬殺殆儘才對!”
眾多長老不說話了,因為這青雲老道說的確實是有道理,此時的柳林已經不小了,而且各種體質,在四歲之前就會有一個力量的短暫爆發,這是修行世界的常識,如果柳林的魔氣真的能影響心智,那四歲那年王家村就應該沒有活人了!
畢竟魔氣是什麼威力,他們這些人太清楚了,上古一戰,天魔降臨,哪怕是天神下界正麵對抗。他們這些修煉者從旁邊輔助,那也是打碎了整個世界,好好的一片原始大陸被打成了無數島嶼!
柳林坐在玉案旁,聽著長老們的議論,心裡既緊張又害怕。他想起丹田處那團黑色的魔氣,想起之前修煉時偶爾湧上心頭的煩躁,不知道趙長老說的封印,會不會真的對自己有好處。他抬頭看了看青雲老道,希望他能給出一個答案。
青雲老道的臉色依舊平靜。他看著趙長老,緩緩開口:“趙師弟的擔心,老夫自然明白。但你忽略了一點——這孩子雖是神魔同體,卻天生就能控製體內的神魔之力。”他指了指柳林,語氣帶著幾分讚許,“之前在鑒骨門時,為師就注意到了,他丹田處的神聖氣息和魔氣相互纏繞,卻又互不侵犯,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平衡。這種平衡,不是後天修煉能達到的,是天生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強行封印魔氣,打破了這種平衡,神聖氣息失去了製約,反而會變得狂暴,傷及他的經脈和神魂。到時候,彆說培養他成為棟梁,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都難說。所以,封印一事,絕不可行。咱們隻需好生引導他,讓他學會更好地掌控神魔之力,自然能避免魔氣反噬。”
長老們恍然大悟。他們之前隻想到了魔氣的凶險,卻忘了神魔血脈是一體兩麵,強行分割隻會適得其反。趙長老也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對著青雲老道躬身道:“掌門師兄高見,是師弟考慮不周了。”
青雲老道擺了擺手:“無妨。你也是為了孩子好。好了,此事就不必再議了。宴席開始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絲竹聲。緊接著,一群身穿粉色薄紗的侍女魚貫而入,她們手裡拿著樂器,有的彈琵琶,有的吹笛子,有的撥古箏,走到殿中央站定,開始演奏起來。樂曲輕快悠揚,像是春日裡的鳥鳴,聽得人心情舒暢。
演奏了片刻,侍女們又放下樂器,開始跳舞。她們的舞步輕盈,像蝴蝶一樣在殿中央旋轉,薄紗裙擺隨風飄動,露出雪白的腳踝和纖細的腰肢。她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流轉,時不時朝著主位的方向望過來,像是在期盼著什麼。
柳林看著她們跳舞,心裡忽然有些慌亂。他長這麼大,除了王桂芝,還沒近距離看過這麼多漂亮的姐姐。尤其是那些侍女看他的眼神,帶著幾分熱切,讓他臉頰發燙,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青雲老道看著他窘迫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他拿起桌上的赤金酒杯,倒了一杯瓊漿玉液,遞到柳林麵前:“徒兒,這是用仙山的靈泉和千年靈芝釀造的‘青雲釀’,口感清甜,還有滋養靈氣的功效。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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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接過酒杯,酒杯沉甸甸的,杯壁上刻著精致的雲紋。他輕輕抿了一口,隻覺得一股清甜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帶著淡淡的靈芝香氣,瞬間化作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丹田處的神魔氣息像是受到了滋養,變得更加活躍起來,金色的神聖氣息和黑色的魔氣相互纏繞,旋轉得更快了。
“好喝。”柳林忍不住說道,小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青雲老道看著他,眼裡滿是慈愛:“喜歡就多喝點。對了,徒兒,修仙並非要清心寡欲。人有欲望,才有前進的動力。你年歲雖小,但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跟為師說,隻要為師能做到,定不會虧待你。”他指了指殿中央跳舞的侍女,語氣帶著幾分調侃,“這些舞女都是外門弟子中容貌出眾的佼佼者,你有沒有喜歡的?若是有,便挑選幾個回去伺候你,也好幫你打理日常起居。”
柳林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他連忙擺手:“師尊,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可他的話音剛落,殿中央的侍女們跳舞的幅度忽然變大了。有個穿鵝黃色薄紗的侍女,旋轉時故意朝著主位的方向靠近了些,裙擺飛揚,露出了白皙的小腿;還有個穿水綠色薄紗的侍女,手裡拿著一朵粉色的花,跳舞時頻頻朝著柳林眨眼,眼神裡帶著幾分羞澀和期盼。
柳林看得心跳加速,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能感覺到那些侍女的目光像小鉤子一樣,落在自己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
可就在這時,腦海裡忽然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麵——他好像坐在一張比青雲寶座還要華麗的寶座上,身下是雲紋地毯,麵前跪著無數身穿鎧甲的士兵,手裡捧著一封封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