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先生微微斂緊肩線,西裝的剪裁隨著動作貼合身體側麵。
袖口下皮膚在冷空氣裡起了細小雞皮疙瘩,手腕不動聲色地一轉,將戰術手電滑入低亮檔,無聲調節過後拇指收回掌心。
銀白色光錐靜靜從他依次分開的指縫間溢出,在指骨投影下勾勒出有序光斑。
手電出口直指前方,冷光切著河穀微濕的碎石,有規律地隨手勢滑移,一寸寸丈量前路的無邊黑暗。
腳下,岸邊雜草的莖葉被風擦拂,發出格外細密的顫聲。
夜風時而斷續穿過,順流帶起一絲草末飛動。
星點聲響在昏暗中此起彼伏,每一道輕響都仿佛預示著未知變數正慢慢逼近。
蘆葦叢後,泥地表層微凹,露出半個新鮮印記,周圍水汽尚存,泥漿貼染著殘餘的蘆根屑片。
先生眸色自然壓至下睫,燈光映得瞳仁冰涼。
他嘴角抽出一道弧度,神情一瞬莫測,在自省與警惕之間切換,整個人安靜到極致。
他停步不前,腕部再度調轉,將按鈕夾入指腹。
食指彈扣兩下,細微卻清晰的響聲剛好落入隊友監聽耳機內,敲定撤退倒計時。
隨後緩慢伸出另一指,向耳麥點撥接通。
“目測安全,蘆葦掩體良好。”
語調平穩中帶隱隱壓迫,氣音並未揚高,卻叫人無法忽視其堅定。
“你若敢提前動繩子,一會兒自己找路下來。”
後艙門附近,心腹雙肩下意識緊繃,輪廓在微光下顯得更加利落。
他呼吸暫緩,齒關微咬,指關節收緊躲進袖影內。
夜風越過障礙物,將遠方氣息帶至跟前。
隔著整片夜色,先生特有的桀驁作風一寸寸滲透而來。
心腹握住器械的右手輕抵艙口,語氣不露怨忿,隻是精準克製地回應:“明白。”
先生嘴邊輕嗤一聲,聲音忒輕,在夜裡近乎消散。
他轉身向目標點移動,動作利落,側身切入低矮植被。
腳步極穩,每一次落足都精確規避開枯枝、裸石,隻留下細微的沙礫聲幾不可聞。
鞋底與泥土摩擦,帶起一縷柔軟草屑。
偶爾,有碎石沿坡緩滾,被他提前察覺略側足,落點偏向軟土,環境寂靜大致保持不破。
風沿著河穀逆行,它貼過先生輪廓,勾出側臉棱角。
鼻梁帶銳利陰影,唇線收攏成一道纖薄沉靜的曲線。
鏡片反射出無人機紅外分布圖,前方蘆葦深處一抹淡紅搖曳,
人影熱感交疊,錯落無序,比先前預計的局麵更顯雜亂。
先生在腳步收斂間,緩降重心,雙膝將濕潤泥麵踩實。
左手搭上腰側槍套,拇指貼住冰涼金屬,其寒意順指骨滲透。
迎風方向,他的輪廓於夜色雜糅,雪白西服線條在黑暗中分外醒目,
給周圍空間帶來一種外強內斂的危險感。
不該就今天來的,衣服穿的不好。
就在此刻,耳麥裡驟然響起低促的話音,是心腹用堪堪壓下慌張的嗓音:
“據點外圍出現異常,有兩人調頭向你所在區域靠近。”
先生背脊沒任何抖動,麵部線條穩固,
在短暫靜默裡收攝全部呼吸頻率。
他緩緩匍匐進濃密野草,衣襟被蘆葦拖拽微緊,
所有多餘動作統一沉澱進靜止氣氛。
膝蓋點地,留下一道擦痕。
他右手微抬,戰刀在指間翻轉,用力極輕地撥開遮擋葦葉,
目光遊移在陰影縫隙,寸寸審查周遭。
衣料與樹枝摩擦,間或傳來細澀的摩挲聲,極易被夜風掩蓋。
數十秒後,遠處兩個黑影果然現形,一高一矮,借夜幕掩護向左翼走近。
動作小心且拘謹,呼吸聲也難以捕捉。
他們對話聲斷續,音量極低。
南地方言雜糅在夜風裡,捉摸不真切。
“都快把人看死了,那邊還說要再加個防備,很怕我們這兒跑了似的。”
“閉嘴踢石頭的動作小點,後頭老潘可還沒睡呢……”
先生眼底閃現冷笑。
右手食指操控簡明手勢指令,重心悄然前傾。
刹那間人影竄出,動作極快,身形緊貼第一個巡哨者靠近,
力道發力收斂在一瞬。
風聲撕裂夜空,刀刃貼過黑製服邊緣卷起褶皺。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多餘響動。
第一個目標剛準備反應,已遭肘部重擊,瞬間失去意識,身體順著慣性軟倒進草叢。
第二人微愣片刻,微張的唇剛有起伏,還未發聲,
先生的手掌已經覆上他的口鼻。
刀柄貼著頸側的皮膚,冷硬壓迫感讓他呼吸一滯,仰頭時下意識後縮半步。
“彆叫。”
屋內空氣仿佛凝住,先生嗓音很低,帶著平靜卻明顯壓製的威脅。
他目光始終鎖定對方,沒有絲毫遲疑,五指收緊的力度一分不變。
那人身子僵直,額角的汗珠混雜呼吸滾落,
在掙脫時手腕下意識攥緊腰間,無聲嗚咽,卻發不出完整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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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視線掃過他急促起伏的肩膀,嘴角輕挑,琢磨著這種無力反抗的狼狽,
“收聲,不然你們這隊今晚就要死。”
他說時眸光略偏,用刀刃隨意點過對方脖頸。
不等那人再掙紮,先生單手捏住他的下巴,將藥丸抵入他嘴裡。
指尖用力得很穩,將另一人的下巴也一並卡緊,動作迅速精準。
藥丸被生硬地咽下,兩人咳嗽幾聲,很快安靜下來,臉色泛白。
整個空間隻餘衣料摩擦和些許氣息紊亂的聲音。
短時間裡,藥效開始顯現。
“赤刃的計劃,知道多少都告訴我。”
先生俯身,聲音極為克製,沒有起伏。
巡哨人的眼神焦散,語調呆澀,“不知道,我們隻負責喊打喊殺。”
兩手掛在身側,指節慘白,看得出勁力已經流失大半。
先生盯著他們嘴型與呼吸頻率,瞳孔中的光點閃了閃。
他心裡清楚,僅憑他投喂的高純度藥劑,有本事撒謊的人極少。
從他們垂遝的眼皮和迷蒙神情判斷,眼前這些人確實毫無隱瞞。
有些巡視崗哨壓根不知核心謀劃內容。
“那我問你,人質怎麼樣?”
他邊問,邊整理了一下袖扣,動作並不急促。
巡哨人喉結蠕動,機械回應:
“好吃好喝,赤刃態度很奇怪,他好像不想殺人質。”
話落,視線停留在先生握刀的掌背,呼吸間雜有微微顫抖。
先生聞言沒立刻開口,隻斂目沉思數秒,燈下輪廓浮現些許諷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