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翊均拍了拍“颯玉騅”的脖頸,又輕撫著馬背,問道“你可還記得亂黨供狀說得是什麼?”
“誣告穆相公夥同漳王謀反……”
“若按照亂黨所謀劃,今日會死的不單單是穆慶臣,還有漳王,但白綾僅有一條,說明牛相的勸諫到底起了作用,漳王一時得以保全……”
李商隱到底聰慧,似乎猜出來張翊均的意思“你是說……穆相雖死,但亂黨並沒達到他們的目的?”
張翊均點點頭“朝堂之中,也並不儘是他們的人!其密謀亦非百密而無一疏。”
張翊均說完,劍眉微微蹙起,適才中使中途的突然加速,說明敵人不單意識到這點,還采取了對應的措施。如果他猜測無誤的話,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會出大事……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玄都觀……”
“玄都觀?”李商隱驚道“你是說那條暗渠?”
張翊均不無暗示道“事已至收官階段,那玄都觀暗渠中的刀戈劍戟,是不是也該動一動了?”
李商隱咽了口唾沫“收官階段,你說得不會是?”
張翊均神情轉而變得凝重“穆慶臣雖死,於亂黨卻是事與願違,其必已知謀劃泄露……”馬兒嚼完了豆子,張翊均拍了拍手,扶鞍上馬“而玄都觀暗渠內藏有巨量兵器甲衣,耽擱越久,於他們越為不利……”
李商隱恍然大悟,大驚道“翊均兄是說……鬼兵舉事,就在今日?!”
張翊均咬肌繃起,頷首道“時間急迫,我們能不能趕上,還是個未知數呢。”
在蘭陵坊稍作休整過後,兩人又迅速騎馬出坊,在北坊牆處一拐迅速向西,由此穿過了朱雀大街,進入了長安縣轄境。
而玄都觀所在的崇業坊,便坐落於他們馳行的這條大街的北側。
一入坊裡,行至玄都觀附近,張翊均明眸不禁細眯了一下。
現在時刻剛到未正,雖說因為旬休和下雪的關係,坊外行人較往日少了很多,但是這玄都觀緣牆處已不能說是街衢空曠了,是根本沒人……
他們急忙騎行至道觀門口,卻發現觀門緊閉。
李商隱同樣覺出了幾分異樣,周遭實在是安靜得出奇,他不由“嘶”了一聲“玄都觀旬休日不願接香客嗎?”
“恐怕不是不願,是不能……”張翊均咬著牙道,他翻身下馬,將韁繩遞到李商隱手中,他快步走到道觀朱門前,用力推門,卻發現觀門後橫著門閂。他附耳隔門,可是觀內一片死寂,什麼也聽不見。
不祥的預感在張翊均胸中蓄積,他連忙示意李商隱稍候片刻,他將袍角塞入蹀躞,距離院牆站開十數步,爾後突然發力助跑,一躍而起攀住院牆邊緣,手臂使力,靈巧地站到牆頭。
張翊均在牆頭觀察了一陣,觀內影壁之前,空無一人,連個灑掃的蒼頭都沒有……
他輕盈地落地後,卻聳了聳鼻尖,劍眉皺起。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異味……
張翊均呼吸一滯,瞳孔驟縮,是血腥!
他握緊障刀,快步繞過影壁,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影壁後,上下堆疊著十數具屍體,而綿延的血跡,竟一直通向了道觀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