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是誰?”
柏夔神色慵懶地望了手下一眼“穆宗皇帝五子,敬宗業已作古,除卻將要被解決的那位和現今被廢的漳王,還剩下誰,你不清楚?”
鬼兵抄著手,額首唱喏。
在那鬼兵轉身退下前,柏夔又大聲補充道“一個不留!”
與此同時,萬年縣,平康坊,清鳳閣。
清鳳閣外,幾名龜公神色警惕地望著跟前的一名全副武裝的校尉。
校尉用一把銼刀表情慵懶地磨著指甲,在校尉的身後,目之所及,沿街列隊的皆是身披紮甲的軍士,怕是得有兩百人,隊伍中一麵赤紅旌旗,上用篆體清晰地印有“神策”兩枚大字。
這旌節好似有神奇的魔力,來往的肩輿車馬,在街口遠遠望見後,不少直接選擇掉頭繞路了。
院內的鴇兒有些在意地向清鳳閣頂層望了一眼。她怎麼也沒想到,清鳳閣重新開業的第二天,竟然就遇上了這等糟心事這幾隊神策軍的都將——似乎是叫豆盧著吧——說什麼也要找他們這裡的頭牌好好“聊聊”,懾於他們的兵威,鴇兒也不敢不答應。
一名龜公湊了過來,手掌擋在嘴邊,悄聲伏在鴇兒耳側“二媽媽,這現在都過去一刻的工夫了,卻也不見璿璣姑娘向樓下遞玉簪……”龜公頓了頓,有些擔心道“三樓也沒什麼動靜,要不要……上去問問?”
鴇兒連忙拽住龜公的衣袖,製止道“人家是禁軍的都虞侯,帶著這麼多兵,哪兒能上去打擾啊?”
“可是這麼多禁軍圍在門口,客人都不敢來了……”龜公撇了撇嘴,眼神埋怨似的向門口的校尉瞅了一眼。
鴇兒無奈地揮了揮手,歎氣道“就……再等等吧,這錢二娘也不想著賺了,隻要璿璣和柳心姑娘無事就謝天謝地了……”
鴇兒忽而停頓了一下,目光直直地望著清鳳閣的頂層,龜公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二媽媽,咋了?”
“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飛過去了,”鴇兒訕訕地搖了搖頭,“可能是二娘看錯了吧……”
萬年縣,啟夏門大街。
“保護潁王!”
伴著耳畔不住的馬蹄交錯,張翊均的那聲耳語在李商隱腦中數次回響……
李商隱一點就明白。十六宅除卻那些少得可憐的守坊金吾衛外,就隻剩王府的護衛可以倚仗。麵對鬼兵亂黨,簡直可以說是。
因此……王晏灼那家夥豢養的那群私兵至少可以充充人數,聊勝於無。李商隱心道,但還遠遠不夠,用翊均兄的話說,必須儘可能地用上所能調動的一切力量。
還有誰呢?
李商隱眉頭蹙起,從他現在的位置,已能望見那晉昌坊高聳的大雁塔,王家府邸已然很近了!他這一路上馬不停蹄,直到川流不息的啟夏門大街橫垣在他的麵前,讓他不得不勒住韁繩,放慢速度。
宵禁將至,城中百姓走商大多在往家趕,這時候長安的東西十四街、南北十二街皆是高峰。
望著來往不絕的百姓,李商隱心中泛起陣陣悲憫。
“唐將不唐……”李商隱口中默念,額前已沁出了細汗。
城中無辜的百姓還不知道,一場足以改變所有人命運的巨變已在進行之中……而他,一個區區十七許的未冠,則要去阻止這一切。
去歲在洛陽,終日唯與琅琅書聲相伴的他,絕對想不到,自己一年後的赴京科考竟會如此“坎坷”。
如果他們成功了,自己是不是得好好作一首詩來紀念一下?
或者,給那個人寫一首詩?
想到此,李商隱內心又有了說不明的熾熱,他終於有些明白穆慶臣選擇懸梁自儘的緣由。
啟夏門大街已過,李商隱又一次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