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唐臣渾身肌肉緊繃,房梁般粗壯的雙臂用力一勒。不出數息,這名鬼兵便吐著舌頭,雙目血紅地斷了氣,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脖頸上多了一道暗紅的勒痕。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而在此間屋宅外,負責搜查宅院的鬼兵又先後穿過月門,往宅院更深處搜尋可能的目標痕跡。由於他們所有人都帶著製式相類的麵甲,再加上經宋皋的那一番話術,讓鬼兵們紛紛放鬆了警惕,竟讓他們一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隊伍裡少了兩人。
湊在窗紙窟窿眼後的李瀍長舒了一口氣,將身子又壓了下去。
一切順利得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李瀍心裡衝著牌位默念了一聲“母親告罪……”畢竟在自己娘親靈堂裡殺人,唯有這等大不敬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潁王的周圍,是王氏、梁唐臣、十數名披甲護衛、還有府中全部的仆役奴婢。
李瀍目光灼灼地望著後園方向,眸中好似燃著一團烈焰。
“剩下的,就是靜候宋阿翁的消息了……”
邵光跟著宋皋一路行至後園,那邊負責搜查院落的鬼兵用了些工夫回報,口徑出奇的統一“院內空無一人。”
“媽了個巴子,這閹奴沒扯謊……”邵光得了回報,心裡終於對宋皋放下了大半戒心。
宋皋麵色平靜地手掌向後園正中央的煉丹爐一延,領著邵光緩步行至近前。
邵光上下打量這煉丹爐半晌,並未看出什麼蹊蹺來。煉丹爐似乎經常保養,通身塗油,倒是和坊間流傳的潁王崇道頗為吻合。爐內還殘留著些紅彤彤的丸狀物。
丹藥?
邵光好奇地拈起一顆嗅了嗅,一股濃重的金屬味衝入鼻腔,讓他馬上就把這玩意丟到地上。
“你說的暗渠呢?”邵光語氣裡半是懷疑。
宋皋並未馬上搭話,而是在煉丹爐右側的一塊地磚上踩了踩,似乎在確認位置。宋皋隨後用力向下一跺,那塊地磚立時陷入地中,少頃又像機關似的緩緩升起,恢複原位。
邵光不明就裡地望著宋皋在他麵前鼓搗,他正要開口,突覺腳下一陣顫動,驚得他連忙側身一躍。
邵光方才所站立的青石板地麵,竟隆隆掀起一塊七尺見方的地磚。
原來真的有暗渠?!
邵光驚奇地瞪圓了眼睛,暗渠內有台階直通地下。而在台階的深處,則被濃重的黑暗所包裹,一時不知虛實。
與此同時,萬年縣,長興坊。
一名身披金甲的金吾衛匆匆闖入一間酒肆,險些將端著酒盞的夥計撞倒。
金吾衛趨至一名身披明光鎧、右肩纏有深紫綾羅綬帶的年邁軍將身側,俯身拱手,語氣甚急
“沈將軍,有煙丸!”
這名年邁軍將,正是左金吾衛大將軍——沈竓。
沈竓聽了金吾衛的彙報,把著夜光杯的手僵在空中。對首坐著的同僚見沈竓這般反應,知道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很識趣地將酒爵擱在案上,托手暫離。
沈竓馬上站起身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煙丸?”
長安城一片太平,何來戰事?
沈竓不敢怠慢,跟著金吾衛快步衝到酒肆外。順著金吾衛兵手指的東北方向,一條赤色巨龍正蜿蜒直衝發暗的蒼穹。
等等……
這個顏色。
赤紅色……
安康公主?
沈竓疑惑地皺了皺斑駁的濃眉,“可是為何是……皇城方向?”
莫非是安康公主那小家夥瞎胡鬨,在宮裡把煙丸摔在地上了?
沈竓定了定神,他眯著眼睛,努力判斷這赤煙飄起的方位。可是他左看右看……都不覺得這赤煙的源頭來自公主後妃居住的寢殿區。
沈竓忽然緊張起來,難道皇城有變?
這個想法竄入沈竓腦海後,便讓他再也揮之不去。
“叫城東北各坊裡長封鎖坊門,迅速集結全城金吾衛!”
沈竓一聲令下,左右數十金吾衛迅速翻身上馬,一名兵士掏出煙丸,奮力一砸,黃煙登時騰起。
“馳援皇城,直趨大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