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阿伯!”
張翊均勒住了韁繩,颯玉騅穩穩地在崔琯身前停下。立於崔琯一側的,還有一位麵有龍鐘、身披縛紫金甲的年邁軍將,張翊均已經猜出來,此人便是前來馳援的金吾衛大將軍沈竓。
“均兒!你沒事可太好了……”
張翊均翻身下馬,崔琯上前執住張翊均的雙手。一旁的沈竓忙問天子安危與否,在得到了天子無恙的答複後,麵上憂色馬上消去了三分。
短暫的寒暄過後,崔琯有些神秘地低聲道“有人尋你……”
“尋我?”
張翊均眼神裡剛流露出疑惑,那邊崔琯已點點頭,領路在前。沈竓則站到一側,向前抬手示意讓他隻管跟過去。張翊均不明就裡,便牽著“颯玉騅”跟在崔琯身後,一直走到了宣政門前。彼時他離開此處時,這邊還發生著激烈的戰鬥,但現在此間已被負責清掃戰場的兵士們弄得乾乾淨淨,除卻地上有些發暗的血跡外,沒人能想到這裡一個時辰前的激戰多麼慘烈。
崔琯將身子讓開,張翊均定了定神,這才發現在宣政門的門廊內還隱沒著兩人的身形。
那兩人見了張翊均,幾乎同時衝口而出。
“公子!”
“翊均兄!可算把你等到了……”
再熟悉不過的兩聲呼喚衝入張翊均耳廓,張翊均肩膀不由一震,“十六郎?”張翊均呆呆地張了張嘴,句末不自主地帶了些上揚的驚訝語調,目光交替在兩人身上掃過“還有……璿璣?”
自從出得玄都觀後,張翊均就再未同李商隱謀麵。彼時張翊均隨崔琯徑往宮城,而李商隱則去往王家搬救兵馳援潁王府。這下兩人再次在此偶遇,互相都放心了不少,至少這便能說明,對方去救的那一位都脫離了險境才是。
但是璿璣的出現,卻著實讓張翊均吃了一驚。直到崔琯將馳援皇城的金吾都尉陰差陽錯,誤將璿璣帶入宮城一事約略一說,張翊均才算大體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過……”崔琯頓了頓,麵色恢複了凝重“這位姑娘似乎還有些秘辛,說是隻有見到均兒你才肯說……”
“秘辛?”
“是啊……”崔琯頷首說著,便轉身邁開步子,似乎有意不願去細聽下去,為免張翊均問起,崔琯還向身後擺擺手,聲音輕飄飄地道“不用跟崔某人講,張四郎同老夫說的隻是救駕勤王……現在聖人無恙,多餘的,崔某人也就不摻和了……”
“崔阿伯……”
張翊均麵有訕然,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遂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向李商隱和璿璣兩人,李商隱的裝束倒與先前無異,倒是璿璣,讓張翊均不無驚訝地上下打量了個數回。
隻見這位清鳳閣的頭牌清倌人此刻發髻散亂不堪,往日嬌俏的眉眼和臉頰上,現在都沾著些臟汙。張翊均忽然意識到一個自己方才忽略了的點豆盧著是在萬年縣平康坊被誅殺的,但一個參與密謀的禁軍軍將,為何會突然領著部屬出現在平康坊呢?
一個想法猛然鑽入張翊均腦海此刻璿璣的出現,會不會……同豆盧著在平康坊被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張翊均剛要開口去問,卻被李商隱搶了先。李商隱先哇啦哇啦說了一通自己的經曆。
原來他本是受潁王囑托來宮城尋張翊均的,但宮城森嚴,他並進不去,隻得在外麵徘徊了許久,不巧竟與帶著璿璣的那個金吾都尉撞上了,那都尉覺得自己也很可疑,便直接將自己帶入了宮城,這才陰差陽錯,與張翊均相見。爾後他又細講起來如何說服的王晏灼、潁王府裡的戰事,,說這是絕好的詩材,他早晚要用上雲雲。
眼見著李商隱又有了停不下來的架勢,張翊均連忙抬手打斷,讓他先等等。
璿璣眼皮垂下,身子一矮微施一禮,恢複了私下裡對張翊均的稱呼“翊均哥哥。”
“平康坊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了?”張翊均有些心疼地注意到,璿璣身上還掛著幾條被扯斷的絲絛,顯然在自己救駕的時候,她也一刻都沒閒著。
“時間急迫……且容妾身稍後細講。”
張翊均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沒有想到,“時間急迫”這四個字,竟然會出自璿璣之口。
“是崔公說的秘辛?”
璿璣點點頭,“亂黨的幕後主使,妾身已經知道了……”
“你說什麼?!”
對這突然展開,張翊均同李商隱兩人麵麵相覷,難掩驚詫。諸多疑問盈滿腦海,一介清倌,是怎麼知道的這等秘事的?
璿璣輕啟朱唇,一字一頓
“安王李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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