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拿起酒壺給自己滿滿斟上一杯,“駙馬,請。”與他一同飲下這交杯,從今以後便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無論事實如何,這是必要也是必須。
卿言望著身邊這個據說是自己最親密的男人,心裡泛起陣陣酸楚國之利益家之榮耀,於你我皆是縛身之索,一生一世,無論是幸或不幸都無法改變。
“再來一杯。”卿言將兩隻酒杯都斟滿,與雲軒的酒杯輕觸了一下,便一口飲儘。
由著卿言碰杯,雲軒卻沒有飲下。
“大喜之日,駙馬可要賞臉啊!”雖然如是說,卿言也不管他喝不喝,借著酒意再為自己斟上一杯,仰頭喝下。
同樣的方式,又是三杯下肚。
望著卿言醉眼朦朧的嬌態,雲軒失笑,居然用這種方式逃避洞房花燭,這新婚的妻子還真讓人意外連連。
雲軒叫來公主的貼身侍女墜兒,囑咐她好生服侍公主睡下,自己卻邁出了新房。
無法接受嗎?雲軒笑著搖了搖頭,來日方長,勿急勿急。
“走了嗎?”卿言偷偷睜開眼。
“走了。”墜兒小心翼翼的將頭探向窗外。
呼——,卿言深深鬆了一口氣,對傅雲軒又生出幾分好感來。
凡是朝中上過皇室家宴的近臣,皆知長公主千杯不醉,身為大理寺卿的傅雲軒不可能不知,看來是傅雲軒無意勉強她,或者是本就對她無意,順便找了台階下,不過,無論是哪種都好,從今日起大家自動自覺的相敬如賓,也不失為一樁好事。卿言偷笑,引來墜兒的一臉竊意。
“公主,要去西暖閣找寧將軍嗎?”墜兒神神秘秘的說,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曖昧。
今日的大婚可是有兩位男主角,卿言嬌羞的一笑,回頭瞪了墜兒一眼,“要你多事。”
抬步正準備出新房,卿言又有些猶豫了“今日太累,我困了。”
卿言慢慢退回內寢,坐在豔紅的婚床上,手指在華麗的雲錦被麵上來回摩挲,沉思了片刻,道“墜兒,明日卯時之前叫駙馬回房。”
既然政治婚姻無法避免,那麼隻能坦然接受,傅家是權臣又是望族,得罪傅家百害而無一利。況且今晚傅雲軒主動放她一馬,她亦不能駁了傅雲軒的麵子。
將大紅的喜袍脫下,卿言靜靜的躺在床上,一整天的疲憊頃刻間排山倒海的襲來,讓人招架不住沉沉進入夢鄉。
寧遠,傅雲軒,或許這就是我們三人的命,我認命,你們也必須認命。
雲軒從采儀殿出來,轉而來到為他準備的東暖閣。
遵祖禮,未經長公主傳詔各位駙馬均不能在宣華宮正殿安寢,當然新婚之日除外,於是宣華宮中便為各駙馬安設了單獨的寢殿。
東暖閣殿前匾額是一幅流雲行楷,上書博覽齋,取博覽群書之意,暗指閣之主人橫溢之才情,長公主將此殿賜予他,讚頌之意溢於言表,看來自己在她眼裡頗有可取之處,也不枉自己寒窗十年的狀元之才。
其實幾年前傅雲軒高中狀元之時,隆慶帝便有招其為駙馬之意,並為表其意在宮中宴請了他們父子,隻是當時卿言身份尚未確定,於是雙方長輩便決定將婚事推遲,所以今天的婚禮雲軒並不意外,隻是卿言的態度讓他有些無奈。
不再多想,雲軒抬手去推博覽齋的大門。
正欲推開,手卻猶豫的停在門環上,雲軒思忖再三決定還是回采儀殿,新婚之夜新郎被冷落於新房之外,這可不是什麼雅事,若是再被有心之人知曉了去,影響的怕不僅僅是傅家的麵子。
雲軒回到采儀殿,徑直走向書房,本不想被人瞧見,卻無意撞見了一身素裝的寧遠。
喜袍早已換下,月光中的寧遠少了些英氣多了些儒雅,而將士特有的威武之勢卻無論何時都攏於眉宇間。
二人相遇頗為意外,以雲軒所想,此時公主應該在寧遠的重英閣。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千金一刻的春霄,寧遠不在芙蓉帳下享受軟玉溫香在懷,何以獨自一人在采儀殿外晃蕩?
寧遠也十分吃驚,今日雖是與言兒的大婚,可新郎卻不止他一人,鬱結於胸甚是煩悶,不知不覺便踱步到了采儀殿,卻陡然發現另一新郎徘徊於書房外,雖說采儀殿的寢殿與書房僅一廊之隔,不過見這般情形雲軒似乎全然沒有進去的打算。寧遠驚訝之餘又有些無名的竊喜,心中鬱悶也隨之稍淡了幾分。
“傅大人。”
“寧將軍。”
二人互望,同時開口打破了這難言的尷尬。
“公主身體不適故而不便打擾。”雲軒猶豫,最終還是開口。
“言兒身體不適?”寧遠聽罷,脫口而出。
言兒……雲軒透出一絲苦笑,君子成人之美,既然公主顧忌他的麵子,自己何不作個順水人情?
“今日大喜,公主多喝了幾杯,應該無大礙,寧將軍若不放心不如去看看。”
多喝了幾杯?這個小妮子的酒量就是三個寧遠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弄醉她的恐怕不是酒而是人吧!
思及此,寧遠的心情莫名的高興起來,“既然隻是多喝了幾杯,那我也不便打擾公主休息了。”
此時,傳來三更的報時聲,寧遠向雲軒抬手揖禮“傅大人,時候不早,我先回了。”
“將軍請留步,可否容我再說一句?”雲軒出聲叫住他,想必是誤會了他的意思,本是一片成全之心卻被誤解成算計之意,雲軒心裡頗有些被拒之門外的鬱悶,不等寧遠開口允許便說“雲軒深知將軍與公主情意篤深,今日之事,實則皇命難為,既然如此局麵已定,我們終究會是一家人。”說至此而頓住。
雲軒的話讓寧遠頗為意外,於是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今後保護公主之責,有寧家軍一份便有傅家一份。”
言畢,雲軒不動聲色的看著寧遠。
寧遠微微一笑“那我就代言兒多謝雲軒兄了。”
望著寧遠漸去的背影,雲軒如放下一塊大石,心中釋然,輕舒一口氣轉身進入書房,對卿言也是多了份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