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長安城的人們得知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正是關於劉據在東萊郡城“焚書溺方”的事。
因為這個時代消息的滯後性,這件事直到今日才在長安城內傳播開來,隨後立刻便引起了全民熱議。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秦始皇“焚書坑儒”也才過去百年,還不算太過遙遠。
並且這件事就發生在長安一帶,這同樣也給了長安的人們足夠的代入感。
以至於一時間,好像誰要是不對這件事說上幾句,就不是長安人似的。
不過人們也看得出來,劉據的“焚書溺方”和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有著本質的區彆。
首先“焚書”焚的隻是那些方士和巫師的上書,而不是各國的史書、詩經、尚書和諸子百家的書籍,也沒有下達嚴苛的**令。
其次“溺方”也隻是在口頭上說說,最終在這些方士和巫師寫下供狀坦白了騙術之後,隻是對他們施以黥刑以儆效尤。
因此在這件事上,無論是波及的範圍和刑罰的烈度,都遠不能與“焚書坑儒”相比。
隻是從某些方麵去看,兩者又的確有些類似之處。
那麼……
天子在得知此事之後,又會如何處置呢?
這其實才是人們最關心的問題。
天子熱衷求仙問鬼,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
太子卻用類似於“焚書坑儒”的手段搗毀了這些東西,這不是等於掀了天子的攤,還打了天子的臉麼?
最重要的是,太子還偏偏成仙了!
這可就有意思了,太子非但掀了天子的攤,打了天子的臉,還順便穿了天子的鞋,走了天子的路?
這可太孝了,簡直是天下一等的大孝子!
來年再選拔孝廉的時候,要是沒把太子給選上,那還如何教人信服?
哈哈哈哈……
長安人覺得這近一年來,生活實在充滿了滋味,時常喝白粥都不需要就鹹菜,因為這位太子實在是太懂如何給生活增添滋味了!
回頭看看吧。
驅散門客、毀堤淹田、齊王進京、魯國大字報、一國兩政、萬國來朝、西羌滅絕、太子酒後舞……現在又多了個成仙和焚書溺方!
好好好,真是令人應接不暇。
每一件事都足以在長安乃至整個大漢引起巨大的轟動與熱議,每一件事都充滿了喜劇色彩,簡直比倡優表演的節目精彩多了。
以至於如今長安人的生育率都下降了好幾個百分點,夫妻二人以往到了晚上就一種娛樂方式,現在有時候真就蒙著被子聊上大半夜。
聊不完,根本聊不完,還越聊越精神!
然後。
第二件大事就又令人始料未及出來了,天子竟也給他們整了波大的!
如果說劉據的“焚書溺方”是小打小鬨。
那麼劉徹的“焚書溺方”可就是真刀真槍的上了!
太液池旁邊的火堆整整燒了十幾個時辰,距離稍微近些的人,夜裡都還能看到亮堂的火光,據說光是那些焚燒的簡牘,就快堆出一座柏梁台來了。
而此前養在未央宮裡的兩千多名方士和巫師。
則有一多半都被捆住手腳扔進了太液池,哭嚎聲不絕於耳。
劉據與劉徹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
隻要這些方士和巫師寫下供狀自認謠棍,劉據就可以讓他們免於一死,他在東萊唯一治死的方式隻有一個徐神仙,而且還不是自己動手。
但劉徹可不管這些。
他直接要求這些方士和巫師當麵演示方術和巫術。
被他看穿的要填湖,無法應驗的要填湖,演示不出來的要填湖,自認謠棍的更要填湖……總之就是填湖填湖填湖!
最可憐的還是那些隨著南越國內附,才被召來長安不久的南越國巫師。
他們搞的是雞卜和龜卜,還有厭勝解災的法術,不奉神而信鬼。
這些新鮮東西自是很快就引起了劉徹的興趣。
以至於此前未央宮內的方式和巫師已經形成了兩個對抗群體,一方是以齊人為主導的漢人方士和巫師,一方則是以南越人為主導的南越國巫師,兩個群體如今正處於互相競爭的階段。
而那些南越國巫師則信心滿滿,正準備再拿出些新玩法來大展拳腳,確立自己的地位。
然後……
版本就忽然升級了,副本難度瞬間就提升到了地獄級!
雞卜龜卜是真的麼?
朕與你玩“射覆(隔箱猜物)”,算出來賞你,算不出來賞魚!
厭勝解災是真的麼?
你可以開始施法祭祀了,就解你自己的血光之災!
信鬼可以長生麼?
先召一個鬼來看看,上身也好,寄物也行,不要與朕說什麼“鬼不求朕,朕有求於鬼”的鬼話,朕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朕現在就要看見鬼,現在是你有求於朕!
好嘛!
南越國巫師那叫一個欲哭無淚,不帶這麼玩的,我們才剛來啊,我們都才剛剛適應了老版本呢,為什麼就忽然大幅提升強度?
這公平麼?
這一點都不公平!
這個過程中,就連劉徹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有點上頭了,他的情緒又被劉據牽著走了,他現在其實就是在和劉據置氣。
置的就是一口“你這逆子能看得出來,朕隻會比你看的更清楚”的氣!
他以前真的就那麼糊塗麼?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