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再次陷入安靜,許久,桑白正欲離開之際,不遠處傳來一聲低低呻吟,昏暗難辨的光線裡,沙發上的人似乎蜷縮起了身子,手捂住腹部某處。
桑白猶豫觀望著開口“你沒事吧?”
許久沒有人應答,隻有偶爾吸氣聲傳來,趙紀寧壞脾氣在此時顯露無疑――
哪怕是身體正在承受著某種痛苦,麵對不喜歡的人,他仍舊一句話也不想搭理。
桑白輕手輕腳走?近了幾?步,看清他手捂住的地?方在胃部,猜想到他大概是沒吃什麼東西空腹喝酒了,此時才會感到不舒服。
她?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原地?糾結片刻後,還是鬆開了不自覺捏緊的雙手。
廚房有一盞微弱昏黃的光,打?在眼皮上,幾?乎察覺不到任何的存在。
過分的安靜,這樣的安靜又不同於四下無人時的安靜自然,就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輕了自己動作,而人為造成的一種靜。
這種猜測在食物香味飄出來之後得到證實,趙紀寧胸口盈滿戾氣,在睡意被打?擾和私人空間被侵占兩種負麵情緒交織下,最終還是睜開雙眼。
視線唯一的光源處,開放式廚房內,有道身影在忙碌,熱氣氤氳昏黃的畫麵,讓他腦中?出現了一道久遠的記憶。
如?同被一道暖流打?在了四肢穴位,趙紀寧滿腔戾氣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靜靜躺在那?,不知?過了多?久,看到廚房裡的人轉身,手裡端著一碗麵出來。
桑白很簡單的煮了一碗麵,前後花費不到二十分鐘,她?端著麵條出來時意外發現趙紀寧醒了,漆黑眸子映著亮光,卻沒說話,瞧不出是酒醒了還是沒醒。
桑白把麵碗輕輕放在他身前茶幾?上,臉上躲閃,聲音也很輕“我看你剛才好像是胃不舒服,所以順手煮了點麵,不吃也沒關係,我先上去了”
她?把東西放下後便指了指樓梯口處,似乎不安惶恐迫不及待要離開,趙紀寧黑眸沉沉盯了她?片刻,嗓音帶著未褪的沙啞,“開燈。”
深夜燈火通明的客廳,桑白就這樣坐在對麵,看著趙紀寧吃完了一碗麵條。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周遭靜得過分了。
趙紀寧吃完最後一口,坐直拿起紙巾擦嘴,他動作仍舊是不緊不慢的,麵上瞧不出任何異樣,桑白微微鬆一口氣,正要告彆。
對麵年輕男人抬眼,瞳孔深不見底。
“你到底是誰?”
桑白足足窒息了十秒,在大腦缺氧的緊張時刻,卻空前的鎮定下來。
她?拿出一貫的態度,驚慌中?又藏著一絲畏懼,“江、江總,我是蔣依白。”
尺度拿捏得剛剛好,堪稱以假亂真。
這段時間以來桑白演技增進不少。
趙紀寧認真打?量著她?,頭頂吊燈明亮,對麵的女人眨著不安的大眼睛,正懼怕地?看著他。
完全陌生的麵孔,讓他幾?分鐘前湧起的荒唐念頭頓時被打?消得無隱無蹤。
趙紀寧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最近大概是真的太亂了,才會有這種錯亂的認知?。
他低垂著頭以手撐額,沒再說話,仿佛陷入了自己思緒。
桑白抓緊機會趕緊離開,彆人瞧著她?是識趣,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恐慌。
桑白回到房間飛快掩上門,大鬆一口氣,後背隱隱冒出冷汗。
這晚桑白做了一連的噩夢,夢裡她?好像又被趙紀寧抓起來了,怎麼也跑不出這棟房子,一會困在這間屋子,一會被困在客廳,四周門窗都緊鎖著透不進一絲光,她?徒勞抓著門,喊破了喉嚨也沒人出來救她?。
鬨鐘響起時桑白渾身一個哆嗦,猛地?睜開眼望著天花板,許久才有種重歸人世的真實感,她?回憶起夢裡的場景,飛快鯉魚打?挺起身,連洗漱都免了,拎起自己昨晚打?包的行李袋就準備先跑路。
桑白踩著鞋子幾?乎是連滾帶爬摸到門邊,伸手正要拉開時,門鎖突然定住不動,她?麵色一僵,手裡不敢置信地?按住重重往下壓――
幾?分鐘後,她?愕然瞪大眼睛。
桑白崩潰的發現,她?似乎真的又被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