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賜我一生荊棘!
彆做傻事?
段天儘提醒我,卻忘了提醒自己這句話,此刻,他為我得罪鳳奶奶難道就不是傻事嗎?
“儘少,你這麼做,是不把老婆子放在眼裡咯?”鳳奶奶質問聲厲起,周圍所有圍著我們的人態度都跟著一變。
這老太婆是海城三會裡,唯一一個女人,在他們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可以一步步走到今日。魄力和膽識都非同尋常,多少人甘願臣服於她手下,段天儘要是不尊重她,必然會落下話柄,他日也會被其他三會的人以此討伐,實在得不償失。
再者,今天這裡全是他們的人,彆人想要看我的臉,隻是時間問題,還不如妥協一步,反正這張臉,早已在海城三會許多人麵前出現過。
當即我對段天儘搖了搖頭,邁步前麵去,主動將自己臉上的口罩取了下來。
鳳奶奶看我如此識時務,老眸裡露出一道幽暗的光影。打量我的臉後,沉聲問“你叫梁胭?”
“是。”我穩穩的答,沒有半分害怕。
對方繼續那德高望重的架勢,威儀問我“你喜歡段家七少?”
段天儘在家裡排行老七,所以鳳奶奶這麼稱呼也是對的。
我怔了一下,轉頭瞄了一眼旁邊的段天儘,他也看著我,眼中竟有等聽我回答的期待。
被這麼多雙眼睛一同盯著,我心中矛盾重重,不知要如何回答。
那豬嫂是豔姐死後。繼任青蓮總舵的人物,對鳳奶奶更是馬首是瞻,怎能忍受我此刻的閉口不答?惡狠狠嚷道“問你話呢,啞巴嗎?”
聽到啞巴這個詞彙,我全身一緊,仿佛真是那個啞巴又回到了身體裡,自尊受到了嘲笑。
卑微如梁胭,本該膽小顫抖才是,此刻我頭微微抬起,定神回答“是,我喜歡他!”
雲太太聽後,差點沒跳起來,指著我就開始數落“你算什麼東西?你就是隻雞而已,你是在歡場裡賣笑的,你有什麼資格去喜歡?”
我有什麼資格去喜歡?
多麼殘忍的一句話啊!
可我聽過太多這樣的話了,在長久的沉默中,今夜我不想再沉默!
“雲太太你錯了,連狗都能對主人一生不離不棄,人不論貧富貴賤,喜歡是一個人生來具備的能力。這種能力不需要去獲得額外的資格!”我聲音宏亮,字字清楚,相信房間裡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雲太太平日裡在外麵所塑造的,是一個頗有教養的豪門太太姿態,她隻有在對待如梁胭這種人時。才刻薄得像個村婦,突聽到我這般對她說教的話,氣得張著嘴,想要反駁什麼,被雲董止住。
“夫人彆與這賤女人一般見識!”雲董對我也恨之切切,但這裡不止有雲家人,他還是希望自己的老婆能優雅一些的。
“好一個生來具備的能力!”鳳奶奶似誇實貶的說“可是你在行駛這種能力時,傷害了彆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其實,鳳奶奶對段天儘和雲舒曼感情之事。知道的並不多,她之所以會管,也是因為雲家說我第三者插足影響他們的婚約,可這場婚約一開始,就是一場利益交易。就算沒有我,依然會鬨成如此地步。
因為我?實在荒謬!
雲家明顯並沒有看清實質,他們一味聲稱段天儘是因我才毀婚約,現在請出鳳奶奶來,恐怕也是要行駛鳳奶奶的權威。來幫助雲家挽回丟失的顏麵。
果然接下來,鳳奶奶就言辭說“段天儘,你作為舒曼的未婚夫,在得知她被人陷害,不及時安慰幫助。卻公開毀婚落井下石,你這是要她去死啊!”鳳奶奶說得帶著怨氣,看得出來,她對自己這個乾孫女還是頗為疼愛的。
雲舒曼聽了這話,繼續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段天儘聽得心煩氣躁,我目光發現,他手指看似隨意的動著,卻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爆發出來。
鳳奶奶動了動指頭,剛才後麵的兩個人就上來,一把夾住我的雙臂,那把玫瑰花在掙紮中落地,很快被左右的人踩爛了!
為了隱藏身上的功夫,我沒有反抗;段天儘看他們動手,立即問那頭“鳳前輩。趁著人多,就這麼對一個弱女子下手,就不怕被人落下話柄嗎?”
鳳奶奶冷笑,“我老婆子活了這大半輩子,卻也是要這張老臉的。所以行事必有因,今日我就算動她,那也是她該!”
段天儘欲上前幫我,立即被周圍其他鳳奶奶的手下攔住,他也沒再貿然上前。鄭重其事對鳳奶奶解釋道“我與雲小姐的婚約解除與梁胭無關,她也沒有做過絲毫傷害雲小姐之事,鳳前輩動她算什麼?”
“算什麼?”鳳奶奶剛才還給他留了情麵,聽到這話,也就不客氣的說“你回來這裡,明裡暗裡做了多少事?現如今還能安穩的在海城,你以為你依仗的是什麼?難不成是你段家幾十年前的威望?嗬嗬,你搞錯了,在你段家離開這裡開始,這海城就變天了!但如果你要回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也在,所以念及曾經情分,賣著這張老臉保你平安,可這情分歸情分,不是你胡作非為的資本!”
這話提點,字字冷絕,段天儘聽著,僅僅是聽著。
鳳奶奶說完,雲董也跟著補了句“段天儘,你也不要以為自己進了海商會,就不把我雲家放在眼裡,你若不給我們一個合理滿意的交代,彆說這個女人,未來你與我雲家便是勢不兩立,我雲在天雖說不是龍門中人。但海城各界名流還是都買我麵子,你若一定要鬥,先掂量掂量!”
那個桀驁自負、多變善良、憂鬱敏感的男人,在這兩人嚴正的告誡聲中,他方才的情緒沸點突然被降了下來,眸子黯淡下來,彷如明珠失光。
我小時候怕餓肚子、怕被人販打、怕乾爹責罵,還怕一次次噩夢中的鬼影,但此刻最怕的,卻是看到段天儘在威脅聲中。孤立無緣的身影。
想他作為段家最小的兒子,背負了多少家族的期望回到這裡,帶著重振家族的使命,和站到塔尖的夢想,確實不該。因為我,將自己推向眾矢之的
此刻,段天儘低沉的眸眼,朝我這邊看過來,就是這個眼神。那晚在雲家的宴會上,他也這樣看過我。
我感到的心痛,曆史再重演,結局似乎也沒變,不得不承認。他做了那麼多,卻依舊離塔尖很遠,很遠
“今天,這個女人留下!”鳳奶奶用權威的聲音說“老婆子也並非是毫無情麵可講之人,段家七少要如何給雲家圓滿交代,你得回去好好想想,因為這取決於這個女人之後的命運!”
好一個之後的命運,我冷眼看過去,這些人給了段天儘選擇,而梁胭這樣低微的人,就如物品一樣,隨意他們處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