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小爺也給我安排了房間,位於宅子的東邊,要穿過一片薔薇花園,獨立的小院歐式樓閣。
這一路,旬小爺帶著我和應泓在莊園裡熟悉環境,說杜公好客,希望七公子能賞臉在莊園裡住上一段時日,應泓欣然答應。
這樣一住就是三天,杜胭剛回來,所以每日都陪著杜公閒談聊天,多是問及我的喜好問題。卻從不談及以前的生活,下午茶時,我親自泡了一壺茶,杜公慈眉善目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誇獎道“小旬這個孩子,最了解人心思,知道我喜歡飲茶,便專門去各地拜訪數位有名的茶師,學茶道技藝來孝順我,你這孩子也與他一樣,懂事聽話”
我笑回答“我們都是爺爺的子孫,皆是繼承了爺爺是血脈,所以這也是隨了爺爺的好。”
杜公聽後,笑了笑。目光眺向遠處的花園裡,這時應泓與旬小爺正站在涼亭下說話。
杜公說“小旬是你的哥哥不錯,但他與你終究是不同的!”
我聽後吃驚,試探問“怎麼不同呢,爺爺?”
杜公便對我講述道“許多年前小旬全家都死於非命,唯獨留下小旬一支獨苗,謙兒還在時,見其可憐,便收他為養子,後來謙兒也走了,他這世間,除了我這孤寡老頭子,也就再無親人。”
當初應泓給我講杜家事時就說過。杜公無後,這旬小爺雖說是杜家人,但不是杜公有血脈的親孫子,而是養孫。
在外頭,旬小爺身為杜家人,身份尊貴,彆人也給足了麵子,但那隻是表麵,養子終究是養子;難怪當初段天儘對我說杜家水深,這麼一個富可敵國的老頭子身邊,圍著各懷鬼胎的幾房姨太太,孫子不是親生的,明爭暗鬥一定不少。現在連孫女也是假的,這杜公也挺可憐的。
杜公又補充道“不過小旬孝順懂事,我自來將他視作己出,我們杜家人丁稀薄,以後你要與你這位哥哥相輔相成才好。”
“小胭謹記爺爺的話。”
杜公點點頭,叫傭人拿來一本舊相冊,與我一起看,那裡麵保存著杜家許多老舊照片。
看了這些照片便知道,當年的杜家還是人丁興旺的,杜公原配生有三子一女,杜公的二姨太也生有一個兒子,但那個兒子夭折了,其他的四個孩子都是成年後相繼出了事,都是陳年往事,其中的具體細節沒人說過。
現在的三個姨太太跟杜公最久的四十五歲,我叫她惠姨奶,剩下的兩個分彆是三十歲的玲姨奶和二十二歲的穎姨奶,她們這幾日也都常見著,除了惠姨奶外稍微客氣點兒,其他兩個都不溫不淡的。
第四日,應泓和旬小爺都出去應酬了,吃過晚飯,外麵下著細雨,我像之前每一日親自送杜爺爺回房間,喂了藥,陪他說會兒。差不多就十點了,回去的路上,我手機在響,拿起來一看,是個沒有顯示的號碼,以為是應泓打來的,隨手接起來,那邊卻沒有聲音。
“喂?”我明明聽見那邊有微弱的呼吸聲傳來,這樣不說話,讓我心裡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說話,不說話我掛了!”
“是我!”是段天儘,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起來像生病了!
已經好多天了。沒聽過他的聲音,除了那張送到七公子家裡的請帖外,我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這深夜他突然打來電話,將我努力維持平靜的內心打斷了!
“你”開口前以為自己有千言萬語,可張了嘴,卻不知該說什麼,想了想,隨意問了一聲“你好嗎?”
“不好!”兩個字,沒有任何掩蓋,聽得人難受。
為了掩飾這難受,我語氣隨意的問“你在哪兒啊?”
他聲音低沉的回答“金悅酒店,以前你住過的那間套房裡。”
我自然記得那裡,可明天不是就要和雲舒曼舉辦訂婚宴了嗎,何必還跑那兒去呢?
這問題我沒問,全部埋藏在心裡。
兩人都沉默著,從聽筒裡我聽到除了他的呼吸聲外,還有遠處海浪拍打暗礁的聲音,腦海裡隨即出現了他站在陽台上的模樣。
雖然開春了,可夜裡還是很冷,他的腿傷不知痊愈了沒,不然太冷的話會更難受。
“聽說你回去了!”許久,他打破了沉默。
“嗯。”
聽得我的回答,他終於開口問我“那天那個七公子,是叫應泓嗎?”
“是。”
七公子是彆人的尊稱,彆人都這樣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應泓。
“在北港灣那次。你本來走了,後來你說是因為你妹妹,其實,是因為這個應泓,對嗎?”
段天儘能把梁胭、小軍和白鴿的身份聯係到一起,就足見他的聰明,可是他這一回,真說錯了,但我並不想否認,因為未來我們還會相見,不論應泓私下什麼關係,表麵還是得應付過去的。
我不回答,便是默認了!
他輕笑了一聲,罵我“騙子!”
是啊,我是個騙子!
他問我“梁胭,還記得那次,在酒店沙發上你問過我的話嗎?”s,詳見42章。
我記得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當然也記得我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那晚,我問他,你喜歡梁胭嗎。
他沒回答我,倒是傻傻的梁胭自告奮勇的說自己喜歡他。
嗬嗬,我是個騙子,對段天儘說過很多謊話,但這一句,卻不是謊話。
我喜歡他,因為他給過我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如果不發生後來的事,我願意一直待在他身邊,做乖巧聽話的梁胭。
但可悲的是,我們這一生,能做許多事,卻唯獨沒有一件是我願意
段天儘的電話就這樣掛了,我木然的站在莊園的一處空地上,心裡整個空掉了!
終究還是貪心,明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卻控製不住,還想要聽他的聲音,看看他的樣子。
剛才明明我是要回去房間的,因為這通電話,不知不覺到了外麵的庭院裡,外麵一直在下雨,我身上早已淋濕了卻無察覺,這回子身心俱涼,受不住了,才逼著自己快跑去前麵的玻璃亭下躲雨。
不過還沒跑到,我步伐就放慢下來,因為我隱約看到玻璃亭裡有人影;這處玻璃亭比較偏,平日也沒人到這邊來,下雨時更沒有,所以我很疑惑,都這個點了會是誰在那裡。好奇心作祟,我悄悄移到玻璃亭外麵,便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說“穎寶貝,可想死我了!”
“誰叫你這麼久才回來?”這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結合剛才男人喊‘穎寶貝’我猜是穎姨奶奶。
“那有什麼辦法,得把事兒辦好才能得到重用啊!不然我要一直是在杜家跑腿打雜,你也看得上我?”
女人回答“那也不用那麼久啊,都兩個月了,你都不知道,那老不死的親孫女回來了!”
“回來了?”男人有些吃驚,說“沒聽杜旬說過!這回是真的?”
“說是真的吧!”穎姨奶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不過是不是,杜旬才知道,人是他帶來的。想偽造一份假的dna還不簡單?不過呀,那老頭是深信不疑,對那丫頭好得不行,每天都叫到跟前,這也好,不煩我了!”
我輕步朝亭子邊上挪了一些,外部的玻璃杯雨水洗刷得很乾淨了,角度和光線問題,他們看不到我,我卻能將裡麵看個大概。
那兩人在玻璃亭的一張長椅上抱著,男人大概三十幾歲,一身踺子肌,很是壯碩,那張臉稱不上帥氣,單眼皮小眼睛,也許是此刻他抱著的人是杜公的姨太太,我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他倆說到這裡,穎姨奶受不了了,身體扭動得厲害說“東旺,我想死你了!”
東旺壞笑著問“你是想死我,還是想我下麵那個?”
“討厭”
我本是想再偷聽點有用的內容,這二人卻突然激烈的辦起事來,那畫麵簡直不可描述。
我才看一會兒,就麵紅耳赤,知道再不能看下去了。轉身就往回跑。
十分鐘以後,我才跑回我住的閣樓,平時這裡有兩個傭人照顧我的起居,但這麼晚了,他們應該也睡下了。
我進去以後,也沒人看得見,就趕緊把假發取下來,打開門,卻把我嚇一跳。
應泓回來了,此刻正坐在我的床上。
看這樣子,應該回來有一會兒了,他住在另外一邊的閣樓上,離我這裡有幾分鐘路程,這裡是杜家,這幾天,他作為客人,知道禮數,從來沒到這來找過我,這是第一次直接到了閣樓上麵。
“你去哪兒了?”他還坐在那裡,身姿和神情冷淡。
“我從爺爺那回來,外麵下雨了,淋了些雨”
他看我身上的衣服,再看腳下的地板上已經滴了不少水了,也知道我差不多濕透了,冷聲說“去把衣服換掉!”
“好。”我趕緊去浴室裡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下來,換上浴袍。
知道應泓還在外麵。他一定是有事才過來,所以馬上就出去了!
我問他“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他目光清淡的打量著我,沒說什麼事,招手喊我“過來!”
不知他要做什麼,就聽話的走過去,應泓隨手拿起旁邊一根浴巾,蓋在我頭上,幫我擦著頭上的濕發,以前我受傷時,他也有照顧過我什麼的,我本不以為然,但他的手無意碰到我耳朵時,我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剛才玻璃亭裡看到的那一幕。
應泓幫我擦得差不多了,將浴巾往旁邊一扔,本來他要坐回去的,低頭看我滿臉赤紅,他費解的問“你從杜公住的那邊過來,怎麼會是從東邊花園那邊回來的,你在花園裡,遇見什麼了?”
不問還好,一問,我臉就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