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儘舉著槍。我目光不移,等待著這一槍響。
突然,他方向一轉,槍口對著旁邊的鶴仙的頭。
“令段天儘!你他媽的做什麼?”鶴仙一定從未想到,槍口最後會對準自己,周圍他的人也全部都湧動起來,危機一觸即發。
段天儘麵色冷峻,毅然決然命令道“把門打開!”
鶴仙自然不肯,他因為段天儘的行為而怒火中燒,一把揭了頭上的帽子和口罩,警告道“你看清楚了,你用槍指的誰?”
“把門打開!”段天儘開了槍保險,眼神裡沒有一絲留情。
鶴仙的動作僵硬下來,也意識到段天儘並不是嚇唬他,他那囂張的表情一收,細長的鳳眼裡,流露著一絲乖唳的冷笑,“好樣的,你”
音落,他手指頭動了動,有人把鐵網的門打開了,我沒有遲疑,爬過去跳下去,去到段天儘身邊。
不知是因為被槍口指著還是什麼,我感覺鶴仙現在變得挺樂意看到這結果的,他攤著手,主動對手下說“把咱們段少爺的車開過來!”
不久,一輛海城牌照的越野車,被他的手下開到了我們腳邊,其他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站在旁邊。瞧這樣子,是絕不輕易讓我逃走的。
鶴仙給他們揮揮手,提醒道“沒事兒,大家都彆緊張”說著,他看向我,話意頗深的說“白鴿,我得謝謝你!”
謝我?謝我什麼?
也顧不得去想他這感謝是什麼意思,我果斷的轉身上了車,發動車子,段天儘後來上的車,那些人本來要衝上來的,被鶴仙給擋住了!
車子遠離這裡時,我從後視鏡裡看到鶴仙很悠閒的點了一根煙,但那目送我們遠去的眼神卻充滿了恨意。
“我妹妹呢?”
“送走了!”
“送去哪兒了?”
“”
他不回答,我也無法撬開他嘴巴將答案找出來。現在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我就開著車子在滿是稀泥的爛路上亂闖亂撞,好在這是一台性能很好的越野車,完全能駕馭這樣的路,換了其他車,準拋錨在半路上。
這樣開了差不多兩小時,我開上了一條公路,天黑光線不好,我並不清楚是否是回海城的路,這公路上也沒有其他車,我確定後麵再也沒有那個鶴仙的人追來,才將車往公路中央一停。
長時間的開車,和腦子裡不斷充斥著的問題,令我身心俱疲,我趴在方向盤上,閉著眼睛,想這樣一覺睡過去。
“我來開吧”
“彆碰我!”感受到他的手觸碰到了我的肩膀,我激動地將他掀開。
段天儘的手沒再伸過來,我餘光看到了他放在座椅上的那把槍,沒有任何猶豫,我把槍拿起來,如他剛才對著那個鶴仙一樣,對準了他的頭。
他並不驚訝,好像那把槍放在那,就是為我準備似的。
“我妹妹被送去哪兒了?”我壓製了心中所有的起伏,以讓他確保這一槍,我沒有任何顧及。
卻不想,他把身體往我這邊坐正了一些,伸手將槍眼對準他的額頭正中間。
“怕我射偏了嗎?還是覺得我不敢開槍?”我手用力了一些,他的頭被頂得往後揚。
這樣。段天儘眸眼抬起,夜晚的亮光反射在那瞳孔中,晦暗印出的色彩,被蒙上了一層不明的陰影。
他不回答我,一言不發的,這讓我的憤怒毫無價值,我狠了心,打開保險,對著後麵的車玻璃開了一槍。
“轟!”玻璃渣飛得到處都是,有幾粒還飛到了他的頭發上,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麼凝視著我。
他沉聲說“你開不了這槍!”
聽見這一聲,我想到筠筠趟在地下室裡所受的那些苦,我拖著強把砸向他身上,他先是沒反抗,等我砸了七八下,看我手抬高去打他的臉時,他一把將我握住,不讓我再握著那開了保險的槍,做這種危險動作了!
“放開!”
我用力甩著他的手,他又收了幾分力,那手力很大,我沒能甩開。
接下來,他一點兒都不愧疚的強調“你怪不了我!”
是怎樣一個人,可以在算計完人之後,這樣置身事外呢?
我細看著這張我以為自己已很熟悉的麵容,是一直以來,我的感覺錯了嗎?
“你是白鴿,海城那些人要我給一個交代對你,我破了例,給你機會你不走,要留下來,就必須接受這個結果!”他每個字音都咬得清晰,我也聽明白了!
段天儘要給鳳奶奶一個交代,他沒將我交出去,換了筠筠作為代替品。
他可以為我破例,但不會一直破例;而那個鶴仙,很明顯與他不對盤,明知他對我有記掛,所以才在送走筠筠之後,安排了今天這出戲,不管段天儘怎麼選擇,鶴仙都不會輸。
這麼聽,我確實怪不了他,還應該感謝他,肯為了救我,而得罪那個鶴仙。
“倒不如彆救我,讓我死在那籠子裡!”喉嚨好堵,眼眶好酸,我想哭,但是麵對段天儘的臉,我沒哭,在他麵前,我總還是想保留一點自尊的。
他看穿了我的倔強,伸手將我往懷裡拉,我下意識將他推開。
不管段天儘有多麼身不由己,把筠筠送到鳳奶奶手上的人,始終是他,我無法對這樣的他,再像從前一樣。
他也看出我的態度。就此鬆開我的手,說“我來開車吧!”
我沒理他,發動車子繼續朝前麵駛去,憑借那天來時的模糊記憶,我誤打誤撞,真就找到了回去海城的高速公路,這過程裡,我開得很快,一語不發。
車子裡死一般的靜,而我腦子裡一直在擔心著筠筠,她現在在鳳奶奶手中,他們會如何折磨她?
這麼多天了,也許,筠筠已經死了!
不,不。我不能接受這個,筠筠沒死,筠筠一定還在等我去救她!
我實在太著急了,在進城的路段上,遇見一輛大貨車,眼看就要撞上去,副駕駛上的段天儘眼疾手快幫忙轉動了方向盤,車子撞上旁邊的橋墩,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我躺在段天儘海城的家裡。
天花板、吊燈,淺藍色的牆紙,這是以前梁胭住的房間。
接著我想到了車禍前的事,“筠筠”
不知道我在這趟了多久了,不管多久,我都得去救筠筠,坐起來,頭有點暈。
“你彆動!”段天儘一直守著我,我也是這時才看到他,換了另一身衣服,外麵的天好像還是黑的。
我問他“車禍後我昏迷了多久?”
“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還好不是兩天!
我掀開被子就下了床,他繞過床尾,到了我這邊問“你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對我也很重要,救筠筠,我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筠筠在鳳奶奶手上,就算現在沒死,也應該關押在什麼地方,鳳奶奶身邊向來都跟著很多打手。我一個人單槍匹馬能進去救人的幾率微乎甚微,我需要幫助。
應泓!
這是我第一個想到的,當即我就推開段天儘,繞到放置電話的那一邊,撥打了應泓的電話。
“不用打了,他不會蠢到為了你妹妹而暴露自己!”背後傳來這樣一聲,我沒有理會,注意力全在電話筒裡。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無疑對我是雙重打擊,我情緒幾乎失控的將電話砸下去,伸手將額頭上包著的紗布揭下來,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肯定應泓棄了我和筠筠這兩顆棋子!就像沒用的垃圾一樣,隨手就這麼扔了!
段天儘知道我和應泓的瓜葛,聽段天儘的話意,海城的人似乎還不清楚七公子與此有關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沒有將此事公之於眾。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們的世界,我不懂。
此刻對我最重要的就是救筠筠,我用手搓抓了幾番頭頂的發,期望想出什麼絕妙的法子來救人。
可是無論我怎麼想,都沒有這樣的答案。
太難了,靠我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沒有應泓的協助,我也得有其他人幫忙。
餘光中,看到段天儘還站在房間裡,我本不想求他,但此刻,不得不求他。
“我要去救筠筠。你可以幫我嗎?”我低聲下氣的樣子,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梁胭,因為我總是心懷僥幸,覺得隻要自己變成梁胭,他就會心軟。
然而,他卻毫無所動的站著,冷聲提醒我“你忘了,人是我送去的?”
我要緊牙關,對於這個,我當然忘不了,情緒又上來,尖利朝他喊“那就不能再幫幫我嗎?就不可以嗎?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我救你兩次,就換這一次好嗎?就換這一次也不行嗎?”
連我這樣說,他都無動於衷,還理所當然的說“你救我兩次,我救你也不少,若要這樣算的話,你還欠我幾條命!”
說完,他就朝門口走去,我不能讓他走,他是我現在唯一可以想到能幫我的人,所以我快步追上去,擋在他麵前,將身上的睡袍解開,哽咽著求道“我欠你的我還你好嗎?我用我的身體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