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空!
趙延稟道“回王後,屬下方才已從龐將軍處得到消息,城門尚無缺破。”
慕辛王後聞言怒道“城牆未破,又怎會出現數千荊越蠻兵?你無端地來取笑我不成”
趙延被慕辛王後問得張口結舌,他立即俯首在地道“這……這……”支支吾吾半天,仍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慕辛王後隨即施令道“來人,傳命龐義將軍,立即帶領守城將士,圍剿荊越賊兵。”大殿門外進來兩名衛士,領了慕辛王後命令而去。
慕辛王後瞥了趙延一眼,喝道“趙延!”
趙延俯在地上嚇得一個激靈,立即應道“屬下在!”
慕辛王後道“命你即刻率領王宮守衛,嚴守王宮門禁。隻要你能將荊越賊兵堵在王宮之外,待荊越賊兵伏剿之後,我便赦免你疏忽職守之罪。”
趙延連忙謝恩,他退出殿外即向殿門前的數十衛士道“你們,還有你們,趕緊都跟我來。”然後急急地領著這數十衛士向外走。
不料趙延等人未及走出幾步,東麵廊道已衝來百十位手持各色兵械的大漢將他們當頭截住,慕辛大殿之外隨即響起一片喊殺之聲。
慕辛王後聞聽一片兵刃交擊的聲音,吃了一驚,剛要走出殿外,十數侍衛立即將她團團護住,稟道“王後,前麵危險,不可去。”慕辛大殿前原有上百虎賁衛士,隻是方才已被趙延差走大半,此時慕辛王後身前竟隻剩了十數名衛士而已。
慕辛王後雙眼一望,隻見殿外已密密麻麻湧來的許多人,正與慕辛守衛戰成一團。那趙延手舉長劍,正與一個焦黑臉色揮舞大戟的壯漢絞在一起,趙延身為王宮侍衛官,本也該有幾分本事,然而那壯漢氣力雄厚,運戟如飛,比他更強出一個檔次,未戰幾合,趙延已一個踉蹌跌出,他既敵那壯漢不過,立即將長劍擲出,隨即躍起而逃。
趙延臨陣遁逃後,一眾守衛形勢更不樂觀。那些闖進慕辛王宮的人雖然穿戴各異,但卻武力高強,實是來者不善,他們或持劍戟,或持斧鉞,須臾之間,已將一眾慕辛守衛打倒在地。慕辛守衛慘號連連,或死或傷,潰不成形,少數尚能戰鬥之人,也是立即丟棄兵刃,紛散逃去。
忽然一人拍掌笑道“王後遣兵調將,真是好生本事,不過現在才去封守宮門,豈不是晚了些麼?”
慕辛王後定睛一看,這人正是羋安。
其實荊越以兵士假扮商旅行人潛入慕辛城的計劃已進行了數年之久,尤其以最近數月為甚,起初之時,自荊越潛入慕辛王城中隻是一些頭目人物,最近以來則是大批的荊越兵士了。
但這些兵士可不是尋常武卒,他們乃是由荊越侯羋蓋在軍中廣選精銳,嚴加訓練而來,因此戰力極其強悍,又因他們父母妻兒在荊越之地均受特彆厚待之故,亦不敢不儘忠誠。他們假扮成商旅行客、乞丐農夫等身份,分批以數十上百人進入慕辛王城,混在十萬百姓之中,卻也並不起眼,再加上慕辛戶籍管治乏力,也難怪未能有所察覺。
昨日宴席,羋安自取其辱卻又深感憤怒,於是他離席而去之時,便已著手集結了這些人馬。
慕辛王後見是羋安帶著眾人持刃而來,哼了一聲道“羋安,這慕辛大殿乃是慕辛朝堂之地,你來這裡乾什麼?”
羋安眾人雖是來勢洶洶,直已殺到慕辛大殿,但慕辛王後似乎卻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裡,因為她自知道慕辛駐城軍士不下五千,不須片刻龐義便會帶領駐城軍圍剿過來。便是羋安此時真的握有兩千之眾,慕辛也是以五千對敵兩千,顯然慕辛的勝麵更大,眼下之際隻要能將羋安眾人拖得一時片刻,自會轉危為安。
羋安聽了慕辛王後的話冷冷笑道“我想要乾什麼,王後難道會不知道嗎?”然後他死死盯著慕辛王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王後可是答應了將青南王姬許配給我的,青南王姬呢,她在哪裡?你快把她給我交出來,隻要你還能兌現你說過的話,看在小娘子的份兒上,我還可以既往不咎!”
慕辛王後聞言,氣得發抖,她怒道“大膽!羋安,此處是我慕辛朝堂之地,豈是能容你胡言亂語的!”
正在此時,一名慕辛兵士往大殿急步而來,他一看到慕辛大殿前兩方對峙的陣仗,立即嚇了一跳,遲疑了一下,終於施禮向慕辛王後稟道“稟王後,屬下方才接到武嶺關將領傳信,墨黎大批武士趁夜襲進北境,一夜之間連克數關,現在已經殺到武嶺關一線,急求馳援!”
這名兵士話音未落,殿外又響起一道驚慌的聲音,來人甲衫散亂,拜在慕辛王後麵前稟道“急報!荊越五千鐵騎忽然殺到城下,我們猝不及防,城牆即將失守,請王後速作決斷。”
慕辛王後身形一顫,驚道“什麼?怎麼會讓五千敵兵攻入王城?我慕辛王城以南數百裡縱深之地,竟沒有一兵一卒麼?田稷呢,田稷他在哪裡?”這甲士立即稟道“一早隻有雁津關傳信,說荊越五千先鋒騎兵昨夜便已突入慕辛腹地,至於司傅大人…屬下不知。”
不料正在此時又有一位滿身血汙的衛士來到,他跌跌撞撞地到了慕辛大殿,已然體力不支,伏在地上氣息奄奄地說道“王後!我們守衛營自西門而出,圍追匪賊,不料…不料反中暗算,傷亡殆儘,如今…如今王宮西門……北門已然失守,請…請王後儘快離開!”言畢氣儘,再無聲息。這衛士隻言西門、北門失守,卻隻字不提東門、南門之事,想來東門南門的形勢定然更糟,是以連能傳訊報信的人也沒了。
慕辛王後聽了三人這般稟報,就如同被一連三道閃電轟中,心中驚懼悲憤,猝然難以寬解,喉口一熱,吐出一口鮮血。
羋安卻仰天大笑道“湯王後,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速速把王姬交給我,這已是你最後的機會!”
慕辛王後勃然怒道“大膽狗賊!你休想得逞!”
羋安怒上心頭,大吼道“臭婆子,真是不識抬舉!給我上!除了慕青南那個小美人兒之外,其餘人等一概格殺勿論!”對於荊越兵士而言,殺了慕辛王後,可居此番征伐之首功,封官進爵自不必言,一眾大漢隻待羋安令下,立即將刀槍劍戟齊舉,向慕辛王後咆哮撲來。
見此情景,金兒大喊一聲道“保護王後!”慕辛十數虎賁衛士立即並成一排,挺劍迎上。金兒、玉兒、銀兒、珠兒四侍女驀地衣袖齊揮,各自手上多了一雙銀光閃閃的匕首,隻聞得四女叱吒同聲,瞬間一起衝入荊越眾兵之中。
荊越眾兵原以為將慕辛守衛殺得乾淨,隻剩了幾個女子並不礙事,卻未想到慕辛王後這四位貼身侍女個個身懷絕技,她們左手一隻匕首尖刃向後,右手一隻匕首尖刃朝前,旋轉騰挪,自成攻防,而且又是身法輕盈,忽進忽退,彼此配合,用得更是極其精妙的陣法,四人聯手之力委實不弱於百十兵士之威。又因為這匕首本就是輕巧兵刃,最利近戰,此時荊越眾兵卻心存輕視,隻將長劍大戟猛力劈揮,卻沒有護住喉頸、心口、眼睛等要害部位,被金兒四人衝到身邊一陣割劃,立時吃了大虧,大批荊越兵士一時陣型散亂,竟然沒能衝破由四位女子所交織組成的防線。
慕辛王後瞧見金兒幾人雖與荊越眾賊激戰正緊,但荊越兵士卻是不斷湧來,隻增不減,反觀自己所倚賴的龐義卻始終未能率兵來援,料知慕辛王城守城大軍必已潰敗,她當即從陣亡衛士手中撿起一把沾血長劍,怒叱一聲“羋安狗賊,納命來!”淩空躍起時,劍聲吟吟,飛過一片刀光劍叢,直往羋安撲去。
慕青南和風一羽既要離開慕辛王城,英兒、杏兒等人說什麼也舍不得,隻是青南王姬行蹤須得隱秘,不能勞師動眾地帶上她們。當然,對兩人舍不得的還有章醫師,因為風一羽好不容易蘇醒,還未痊愈,正是該趁熱打鐵下藥除病的時候,如今卻要離開,指不定一個不好舊患複發,反又嚴重起來,不得不說會是一件遺憾的事。
但章醫師畢竟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他懂得慕青南和風一羽的難處,是以也並不會為了想要風一羽和慕青南留下而去說難聽的話。既然兩人必須要走,自己一把老骨頭卻又不便相陪,臨行前夜,章醫師便為風一羽行了最後一次針,他知道風一羽出門遠走,最是缺乏體力,這針便是有的放矢,專為他行氣活血所施。
章醫師行針之後,向風一羽道“這一番行氣針,原該等你體內淤毒消釋之後才能施展,若是時日充足,我想你這病當能複原大概,隻是如今時間緊迫,哎……也是我老了,沒用了,才讓你這病拖到現在,更辜負了慕王姬……”
風一羽聽他有自責之意,忙道“章醫師,您千萬不要這麼說。晚輩能受您搭救,已不知是幾世的福分,若是沒有您,隻怕……”
章醫師打斷風一羽的話,道“風公子,我雖不懂武學,但卻也知道一些醫道上調息運氣的機理……”於是便向風說了一些運氣調理之法,風一羽依言試之,果然覺得渾身氣脈通暢了許多。
翌日一早,風一羽和慕青南喬扮成商戶樣貌,又帶了一些盤纏,然後辭彆了眾人,向城西商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