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空!
當下木伢便將他是如何逃出司衛府,又是如何來到穀神廟一一說了出來。原來木伢早在元誌班隨校尉官於城西操練之時,便得知王宮西門外溝渠有一處頗經修砌的排水通道,每當雨時汩汩水柱,正是自穀神廟而來。
那日荊越數千騎突然逼近慕辛城下,司衛府兵將,前去應敵,當時正值朝食時間,司衛府將官都覺得兵士們餓著肚子怎能打好仗呢,於是當即備了豐盛的飯菜,眾校尉兵士隻待吃飽喝足便趕赴戰場,擊退強敵。
未料酒菜剛備好,荊越兵士先已衝了進來,司衛府中當即爆發一場亂戰。元誌班正在司衛府中,不過那些孩童少年們大多生在富貴人家,何時見過這般血光橫飛的場景,驚嚇之下飯也不顧吃了,紛紛逃散。
木伢自小缺衣少食,倒是受過許多苦難磨練,因此危難之時,先自搶了一隻烤炙已好的肥雞,藏在懷中。混亂之他衝到司衛府前院,撞見司衛府校尉郭占、曹征等人正在與荊越兵士血戰。
突然郭占一聲悲呼,遭受重創,木伢頓時覺得賊兵入侵,自己不能挺身而上,卻要逃跑,真是大大辜負了青南姐姐將自己送到司衛府的期望。當下將心一橫,不再有半分害怕,胡亂撿起一把落在地上的長劍就向那些圍攻郭占的荊越兵士衝去。
圍攻郭占的數位兵士中,其中一位揮使大戟的兵士攻得最凶,木伢便挺劍向他背心刺去,不料未待木伢刺到跟前,那兵士已發現了他,隻將戟柄一抽,擋住了木伢來劍,反腿橫掃,木伢頓覺半身空落,仿佛自己腿腳不複存在了一般,隨之身形不穩,重摔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及他昏過一夜,拂曉醒來,司衛府內外,已是橫屍累累,再沒一個活人。木伢忍著腿痛爬出司衛府外,隻見滿大街還遊蕩著許多荊越兵士,正自張望之時,數十荊越兵士已向他身後走來,木伢心中一駭,立即趴在地上摸索有無趁手兵刃,心中默念道“他們要來殺我了,我隻要能殺死他們一個,便也夠了本。”
但那些荊越兵士從他身旁走過,竟似看也不看他一般,想來那些荊越兵士將偌大一個慕辛城搶也搶光了,殺也殺累了,故此看見了他一個癱倒在地的孩童,也懶得去理。
木伢便伏在街角一動不動,隻聽那些荊越兵士中有人咒罵道“這慕辛王姬躲到了那穀神廟裡,放一把火燒了乾淨了,沒的一大早還要去守著他們,害得我們覺都沒睡好,真他娘的累死了。”
另一位兵士笑道“嘿,也不能這麼說,要是能活活捉住了那小娘們,再獻給羋公子,嘿嘿,那就有你的好處了。”數十位荊越兵士便這般說笑咒罵著離去了。
木伢聽到荊越兵士此言,如遭火雷擊中,心道“哎呀,不好,青南姐姐竟然被困到了穀神廟了。”對於木伢來說,若是沒了青南姐姐,那天大地大,又有何處容得下他?與其苟且偷活,倒不如去陪著青南姐姐,便是不能救出她,與青南姐姐死在一起也心甘情願了。於是他情急之下,才想到了慕辛王宮西門外的那個排水井道來。
杜衡的劍法不僅甚為飄逸瀟灑,而且劍上力道亦是雄渾厚重,子宇與他拆出十數劍,隻覺他每一劍不唯得形,更兼具實,實乃世間少有的劍術高手,因此隻怕自己一著不慎,反受其製,當下使出天玄劍法中精湛招式,與之爭衡。
那姓梁的絡腮漢子,雖然也從腰間解下了一根鏈子棍,但卻隻是怔怔望著兩人相鬥,因為他實在是分不清兩人中哪一個才是他的杜衡兄,故此無從插手。
隻見子宇和杜衡兩人不唯劍影越來越密,身法也是越來越快,一瞬間也不知道兩人是交換了多少劍,突然杜衡一聲長讚道“快哉,快哉。真是好劍法。”言畢劍法瞬間變得無比威猛淩厲,劍芒一閃間,分化出三層劍花,一層沿上路劈斬,一層向中腰橫切,還有一層封鎖子宇下盤。子宇陡然一驚,要知這化簡為繁的劍路,他倒也不是沒有見過,隻是一劍化出三式,那必須兩式為虛,一式為實,兩式為緩,一式為疾,可這杜衡手中三層劍花竟是一時攻至,全無緩急,儼然都是實著,讓人閃無可閃,避已不及,遑論抵擋。
杜衡此著一出,實是迫使對方後掠的圈套,原來他這三層劍花之下還埋伏著綿綿不儘的後招,隻待對手後退,他便一個縱躍搶上,分彆從左中右再化出三劍,對手一退之下早已氣力衰怠,少有人能擋住他後續的三劍。不過杜衡已看出子宇的劍法走得不是荊越或黎宗的路子,也便無心相害子宇,因此出招間並未極儘全力,不料他隻這一絲鬆懈,反給子宇留下了大空子。
子宇初時亦是生了全力後退的念想,但瞬間他察覺出杜衡劍意深沉,當不會儘泄於此,心驚之餘,猛吸一口氣,矮身低旋,將身體橫置於杜衡中間的一團劍花之下,覷準時機揮銅劍掛在杜衡橫切的劍刃上,反借杜衡一劍之力,繞到了他身後,卻待雙足重新落地,便要擊出一劍,刺向杜衡後腰。
杜衡更沒想到子宇有此不退反進的奇著,好在他臨危不亂,以劍點地,彈身而起,堪堪躲過子宇襲來的一劍,隨即穩穩落足相距子宇三步之處,拱手笑道“公子年紀輕輕,卻是武藝卓絕,實乃杜衡生平未見,欽佩,欽佩。”
子宇正自心波未了“他這一劍三分的功夫實在厲害,若非我習得程渡的功夫,那便決無可能躲得過了。”因此言道“不相瞞說,區區能在閣下劍下過得三招兩式,實是僥幸之至。”
杜衡哈哈一笑,道“我自幼年便跟師父學劍,在這劍道上少說也摸滾打爬了二十多年,無論是荊越劍法的狠辣詭異,還是黎宗劍法凶猛強悍,我都曾見識過了,唯獨軒轅劍法的博大精深、飄逸靈動,直至今日我才算是領教了。”
那姓梁的絡腮漢子見子宇竟和杜衡兄竟然打了個平分秋色,當下也好生敬佩,走到杜衡麵前詢道“杜衡兄,這少年是什麼人物,難道他不是荊越的探子麼?”
杜衡道“他是什麼人,你當問他便知。”
子宇不待他來問,便自報道“確如杜衡兄所言,在下子宇,從軒轅而來。噢,對了,隻因我昨夜睡在草叢中,實非有意窺探諸位。身上這一點微末功夫,實是杜衡兄溢美了。”
那姓梁的漢子當即施禮道“這位子宇公子,在下名作梁任。方才不識得公子,言語間多有冒犯,還望子宇公子諒解。”
子宇道“那也算不上什麼冒犯。梁兄客氣了。”
梁任道“子宇公子,你休要自謙,我給你說,你能跟我們這位杜衡兄打個平手,那可是實話說,我跟杜衡兄雖不是同一個師父,卻是師承一宗,我這麼大歲數還叫他兄長,可不隻是因為他比我拜師早,那都是因為兄武藝高超,教我十分佩服。嘿,嘿,你還不知道,我家杜衡兄七世祖上乃是慕辛鼎鼎有名的大將軍杜威,隻可惜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