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空!
子宇騎馬從慕辛奔至墨黎之後,特意沿著深林小路行走,輕易地躲開了墨黎守關武士,否則像他這樣的外地人,必然會像進入墨黎之地的商旅之人一樣,要受到墨黎武士一番嚴格檢查,耽擱時日不說,甚至還有危險。
不過他這一路走來,隻覺越是進入墨黎境內,城鎮市肆便越是繁華,心中不由暗道“難怪近年墨黎聲勢日盛,此處繁華程度,全不下於我們軒轅聯盟中如豐原、穀城這樣的城邑。”
如此再行出一日之後,子宇已深入了墨黎腹地,來到一處市集之中,但他卻仍是不知墨黎宮位於何處。於是他牽著馬兒在那市集中晃蕩了一圈,來到一位販賣藤履的老者麵前,不僅買了一雙藤履,還將身上僅餘的幾枚銅錢全部給了他,並向那老者問道“老伯,你可知此處相距墨黎宮還有多遠?”
那老者道“看你模樣,該是外地來的吧。卻怎麼問起墨黎宮了?”
子宇見那老者似有疑慮,便輕聲言道“沒錯,我原是慕辛之人,隻因躲避戰亂才來到此處。實不相瞞,我向年在慕辛王宮中當差,藏有一份慕辛關防全圖,如今荊越攻破故國,我已生無著落,便想要將這慕辛關防全圖獻給墨黎,以求能在墨黎尋件差事做做。亡國人嘛,就算沒有什麼大的誌向,總要混口飯吃不是。”
販履老者微微一笑道“嗯,是,即便再是兵荒馬亂的年月,活著也要有口飯吃。年輕人,你隻需由此向東再轉過一條山道,墨黎宮就在前方不遠啦。”
子宇既知墨黎宮就在不遠之處,便在市集之中將那匹馬兒賣了,換了許多銅錢,先是買了一把長劍係在腰間,又買了一件長衫,扮成了一個過路旅人。
經此一番折騰,子宇已是餓得肚子咕咕作響,他尋了一家客棧,叫了一碗牛肉,一碗黃酒。不過他一口酒下肚,隻覺這墨黎黃酒的味道比起軒轅龍須釀真是差出甚多,當下心中煩悶,不住尋思道“那日在紫霞山上擄走寒雪之人武功甚高,如若他是這位墨黎宮宮主,我想從他手中救出寒雪,當真不是件易與之事。”想到此處,不覺心神黯然。
於是子宇將那一碗黃酒儘數倒了,換了一碗清茶,不料剛喝一口,卻又吐出,喊道“這什麼醃臢惡水,味道也是這麼苦?”
那客棧一位夥計聽到他抱怨,忙來詢問“哎喲,這位小哥,我們茶水都是清水做的,怎會苦呢?我這就再給您換了一碗來。”
子宇將手一揮,道“不必了,諒你們這些清水渾酒也都是一路貨色,還能換出什麼好來。”
那夥計聞他此言隻得訕訕地退下了。
正在子宇苦苦思索如何進入墨黎宮中,將寒雪救出之時,忽見旁側案上來了幾名食客,他們一經坐下便要了一大壇酒,開始高談闊論。
子宇心念一動,便細細留意他們談論的內容,隻聽得其中一位肥頭大臉的漢子說道“你們知道嗎,慕辛國竟在一夜間讓荊越人給滅了,嘖嘖,這荊越人竟然這麼厲害,你們說他們是不是能比得上我們墨黎武士了?”
那人對麵位置是一位年紀較輕的人,他話音剛落,年輕人已反駁道“這你可錯了,一夜之間滅了慕辛國根本不是荊越人,而是西域大軍。我還聽說就連慕辛國王後也被西域兵給殘殺了,那西域彎刀何等鋒利,西域兵眾一擁而上,生生將那慕辛國的王後砍得麵目全非啊。”
另外一位老者言道“嗯,我也聽說了,如今西域正和荊越在慕辛王城打仗呢,他們雙方一個是西域勢力,一個是荊越勢力,但是他們之間打仗卻打到慕辛國去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他們其中一位身形瘦削的人一直沒有開口,此時言道“嘿,那有什麼奇怪?照我看,是荊越和西域合夥攻打慕辛,但是他們打敗了慕辛之後,又都想占領慕辛土地,於是兩撥人起了衝突,立即就拔刀相向了,嘿嘿,那叫什麼來著,分贓不均唄。”
年輕人向那身材瘦削的人道“全叔,你說的有理,我敬你一杯。對了,我聽說最近你們家那位老爺子在河灘曬鹽時撿到一個寶貝?”
……
然而子宇這麼聽了半天,隻覺他們竟是講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全然沒有一句能和寒雪扯上半點關係。於是他再也忍耐不住,走到幾人麵前,說道“喂,你們有沒有聽說,我們的墨黎宮主最近到慕辛紫霞山擄了一個年輕女子回來?”
幾位食客聽他口出如此之言,立即大驚,那位老者道“你是什麼人,竟敢這麼說話?還不小聲點。”
此時那位肥頭大臉的漢子向子宇斥道“什麼癲子,跑到我們麵前胡說什麼,滾開!”
子宇聞聽那漢子訓斥,卻也並不發作,隻是重新回到了自己座位,心道“哎,我真是糊塗了,若真是墨黎宮主擄走了寒雪,又怎會讓這幾個潑閒之人知道。”
當晚子宇伏在客棧房間之中,一直沒有休息,終於等到了夜色暗淡之時。是時人皆熟睡,除了偶有蟲鳴之聲,四周一片靜寂,子宇在那客棧中縱身而出,沒入夜色,而後閃身進入一片樹林,迅速翻過了東側的一座山坡。
來到這處前方已隱隱約約頗有亮光傳出,子宇凝目遠視,心中想道“料想那明亮之處便是墨黎宮了。”
於是子宇潛行一陣,來到了相距墨黎宮牆不遠之處,但他伏在暗處隻是一望,眼前景象已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墨黎宮城不但城牆深厚,燈火明媚,守城武士亦是為之甚多,城牆之上每隔十丈之遠便設有一處哨台,兩座箭樓,就算他輕身再好,怕也不能輕易進入。
子宇原本是想趁夜潛入墨黎宮中,先探明寒雪身在何處,當然若是尋到了寒雪,他便直接亮出長劍將一乾守衛打倒,救出寒雪,那也並無不可。
隻是他此時看到墨黎宮城這般陣勢,不覺犯了大難,心中又想“這墨黎宮雖是建在山上,卻也建得銅牆鐵壁一般,哨樓箭台密密麻麻,怕是連隻蚊子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都飛將進去,難怪灰羽飛雁會被他們射傷。”
但轉念一想“倘若灰羽飛雁真是為墨黎武士射傷,那麼寒雪也必在此處無疑了。”於是子宇抖擻精神,將身影隱沒於暗處,遠遠地拉開數十丈的距離,隻圍著那墨黎城牆繞圈子,以尋找這座城牆有無守衛稀疏之處。
他從墨黎宮城西側一路尋到北側,隻覺沒有任何機會,又自北側尋到墨黎宮城東北一角,忽然發現前麵燈火一片暗淡,子宇心中一喜,暗道“為何到了城牆東側,竟然沒有守衛了?”
當下疾身搶到近處,卻又立即嚇了一跳,急忙收足停下,這才發現,墨黎宮城東側有很大一段竟是懸崖峭壁,此時夜色正是深沉,若非方才他反應迅捷,一個不甚,恐怕性命就此交代了。
子宇俯首望了一眼那漆黑幽深的懸淵絕壑,搖了搖頭,忖道“如此天險自是不須浪費人力守衛。”但是他若想要潛入墨黎宮,又不被敵人發覺,恐怕也隻有從這極為凶險之處入手了。
但這不測深淵全無著力之處,墨黎宮北牆又一直修到了懸崖邊上,如若子宇想要沿著這一線絕壁進入墨黎宮,隻怕必會被牆角哨樓中的武士發現不可。
子宇思慮片刻,撿起一顆石頭,覷準右側遠處一棵大樹的樹乾,運力一擲,附著子宇內力的石頭便在暗中徑直朝那大樹掠去,繼而隻聽“嘭”地一聲巨響,那大樹受到石頭的衝擊,轟然倒了下來。
城牆哨樓上的武士受到驚嚇,立即喊道“什麼人?”“唰!唰!唰!”一陣利箭立即射向了向那棵大樹伏倒之處。
趁著墨黎武士注意力全在那棵樹上的時機,子宇已一個矮身疾掠,衝到了墨黎城牆之下,這時不遠處已傳來墨黎武士驚異的聲音“咦,好端端的這棵樹怎麼就倒了?難道剛剛起風了麼?”“沒有啊,今夜一直甚是平靜,哪有起風?”
子宇淡然地從那城牆一角迅速離開,轉身之間已悄無聲息地潛入到了墨黎宮中。比起城牆上的到處燃起的燈火,墨黎宮中倒要暗淡了些。子宇潛伏暗處,四處瞭望了一番,心道“原來那守衛森嚴的城牆隻是一道外城,這裡麵竟還有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宮殿。隻是寒雪會在那一座宮殿之中呢?”
子宇決定首先尋找附近有無監牢禁院之類的地方,因為子宇考慮到寒雪是長白之人,墨黎宮主擄走了她,或許是要將她作為人質,以要挾長白山向墨黎俯首稱臣,所以寒雪最有可能是被關在這樣的地方。
當然,若是墨黎宮主覬覦寒雪美貌,從而將她關在更為隱秘之處,那也是不無可能,雖然子宇內心最是不願作此設想,但也不得不留意有無類似的隱秘屋院。
正在子宇謹慎地規避墨黎宮中巡夜的武士,小心翼翼地穿梭於墨黎宮中各處殿牆暗作察訪之時,驀地看見前方一處殿室,正麵隻一垛矮門,兩側卻無窗戶,相比周圍其他殿室,甚是奇怪。
子宇又見四下無人,便欲湊近查看,忽然間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瞬間騰騰的黑煙黑霧衝天而起,伴隨著焦烤火燎的難聞氣味。子宇大為吃驚之時,附近已有許多巡夜武士發現異常,大喊道“那邊有異常,快去看看。”
子宇正要躍身離開,又慌亂地想道“不行,萬一被墨黎武士看到我的身影,他們此後必會嚴加戒備,那我再想救出寒雪就更難了。”當即將心一橫,隱入旁側牆角暗影之中,屏住呼吸,將身體平貼在地麵上。
此時數位武士趕了過來,挑起燈燭,來回巡視看了。其中兩三人幾乎就從子宇身前邁過,子宇仍是保持鎮定,心中忖道“若是被發現了,我再出手離開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