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不敢多問,怕引起小姐的傷心事。便忍了淚,去打了盆水來。譚青玄洗漱畢,見扶搖又從包袱裡取出了她的文房四寶,忍不住嘖嘖稱讚道“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意,我近日看得書帶來了沒?”
“都帶來了。”扶搖將書取出來,四下瞧了瞧,擺在了案頭上。
那書案是八王爺的,他以往並不在這裡辦公務。自打譚青玄住進來之後,他便置了個書桌。
扶搖來了之後,譚青玄行事方便了許多。而且王府上下也都默認了她是未來的王妃,四下走動便
也沒了多少阻攔。
於是用完早膳,譚青玄便決定在王府裡四處轉轉。以後她可是要長久住在此處的,終歸要熟悉一下地方。
八王爺的府邸很是氣派,此前為了假裝是管仁的宅子,還特意隔了堵牆。如今那堵牆也被拆了,宅子便更大了。
譚青玄信步走了走,隱約覺得自己要迷路。便準備往回走,這一走,紮紮實實又迷了路。
好在今日無事,她也不急著回去。扶搖頗有些擔憂,便小聲提醒道“小姐,若是回去遲了,會不會被王爺責備?”
“不會。”譚青玄如今對八王爺的脾氣秉性也是頗為信任。過往種種,皆因年少輕狂。如今他都快入而立之年了,想來也是老成持重了許多。
她越走越偏,不知不覺進了一片種滿紫竹的院子。這紫竹極難成活,如今這院子裡卻成片茁壯生長著,可見種植的人也是頗為用心照看。
隻是院子裡彌漫著一股藥香,也不知是誰生了重病。譚青玄好奇地走了進去,卻見一人正握著一隻瓢在給院中的花草澆水。
白雪皚皚之中,這院裡竟然還有花開。
那人一襲布衣,雖是寒冬,卻仿佛不怕冷一般。他立在雪中,眉宇間沉靜如水,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與他無關。
這世上竟還有這般遺世獨立的男子。大約到了這般境地,剃了發便可以出家了。
聽聞有人來,男子直起身看向門口。
“你是何人?”譚青玄忍不住問道。話出口卻又覺得有些唐突,畢竟是自己跑到彆人院子裡來。
那人卻渾不在意,繼續澆著水,緩緩道“在下蘇子息,是王府請來的大夫。譚姑娘怎會來此?”
“我我無意中走來的。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譚青玄好奇道。
“王府中能隨意走動的女子,想來也隻有未來的王妃了。”
譚青玄頗為不習慣這個身份,不過這人說出來,倒好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這態度倒是讓譚青玄覺得舒服些。
“你說你是王府請來的大夫,可是王爺生了什麼病?”
蘇子息瞧了譚青玄一眼,搖了搖頭“既是王爺的私隱,則不便透露。譚姑娘若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問王爺。”
譚青玄不知自己今日為何,總是忍不住說些唐突的話。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王爺的病嚴重嗎?”
這一次,蘇子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點了點頭。譚青玄頗有些錯愕,八王爺看起來那麼精神奕奕的一個人,怎會有嚴重的病?
驚聞此事,她沒了心情留在此處。便打算告辭,趕回去尋八王爺問個究竟。
蘇子息卻忽然道“姑娘手上的繃帶該換了,隨我進屋吧。”說著自顧自進了屋。
譚青玄猶豫了片刻,便跟了進去。
屋子裡也沒有燒炭,窗戶和門都敞開著。蘇子息洗淨了手,將她手上的紗布拆了下來。
扶搖見到譚青玄手上那些個傷,倒像是藤條打的,隻覺得心裡堵得慌。八王爺也忒不是個人了,
怎麼能這麼欺負小姐?這還是看得見,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傷!
蘇子息讓扶搖端了一盆水來,倒了些藥進去,淡淡地道了聲“將手放進去泡一會兒。”
譚青玄也不知怎的,也沒有任何懷疑,就將手伸了進去。這水略略有些刺痛,但是泡了一會兒卻舒服了許多。
蘇子息這才生了爐子,將一些藥材倒了進去。屋子裡的藥香漸漸濃重起來。
“蘇先生就一個人在此生活麼?”
蘇子息點了點頭“一人在此,清淨一些。”
這人話不多,不一會兒便將那藥熬好做成了膏藥,替譚青玄敷上。她舉著手,卻心事重重想著八王爺的病。
為何他明明生了病,卻還要瞞著她?
換好了藥,蘇子息囑托扶搖道“以後煩請姑娘每日來我這裡取藥膏。譚姑娘這一雙手若是傷了,未免可惜。”
譚青玄回過神,連忙道了謝。想著蘇子息這樣清雅的人,若是給銀兩,怕是太過唐突。便打算回頭贈一幅她爹的墨寶來。
她正要起身。蘇子息卻咳嗽了一聲,臉上終於多了些惆悵的神情“蘇某雖喜好清淨,卻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譚姑娘看了病,是不是忘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