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砰砰砰”敲門,方瑾枝和兩個正在吃著兔包子的小姑娘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兩個小姑娘的臉色瞬間慘白,哆哆嗦嗦的,嘴裡含著的東西都忘了咽。
“姑娘,吳媽媽過來了。”原來是衛媽媽將人領了來。
聽見熟悉的聲音,屋子裡的三個人才齊齊鬆了口氣。
“慢慢吃,不急。”方瑾枝低聲囑咐了一句,從箱子邊兒跳下來。她仔細擋好拔步床的幔帳,才繞過屏風去開門。
“姑娘,您找我?”吳媽媽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了一場。
方瑾枝轉過頭不去看吳媽媽的眼睛,卯足了底氣,說“我身邊用不著那麼多人伺候,你明兒個就去母親生前的茶莊幫忙吧。”
吳媽媽愣住了。一旁的衛媽媽也吃了一驚,她之前聽方瑾枝說要罰吳媽媽,原以為會埋怨幾句,這怎麼直接趕人?
“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身邊才幾個人?當初從方家跟過來的不過我、衛媽媽,還有米寶兒、鹽寶兒那倆小丫鬟。衛媽媽就那麼個軟乎乎的性子向來沒什麼主意,米寶兒和鹽寶兒才多大?一個八歲,一個七歲。這裡可是國公府,要是沒有我出主意……”
“吳媽媽也知道這裡是國公府,”方瑾枝直接打斷她的話,“我怎麼不知道國公府裡的哪個媽媽會在主子麵前自稱‘我’?”
吳媽媽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接話。
一旁的衛媽媽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說“咱們姑娘長大了,快給姑娘認個錯……”
吳媽媽甩開衛媽媽的手,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地說“以前在家裡可從來沒這麼多講究。姑娘來了國公府果真拿出這裡的做派來,竟挑起這樣的小毛病。而且還學會了用趕人走來嚇唬人……”
方瑾枝抬起頭,十分認真地說“我沒有嚇唬你。你要是不肯走,我就去舅母那裡借幾個家丁送你走。”
吳媽媽呆呆望著方瑾枝的臉色好一會兒,見她臉上一片堅定。她心裡這才明白方瑾枝不是故意嚇唬她,更不是開玩笑。
“姑娘?”吳媽媽有點哽咽,“老奴知道自己這脾氣不對,都是老奴的錯。改!都改!您彆趕人呐!”
她顫顫巍巍地跪在方瑾枝麵前,雙手捏著她的肩膀。
“我……不、不、不……老奴上數三代都在方家伺候著。老奴生在方家,連兒子也生在方家。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都不在了,方家如今隻剩下您一個人了。您就是老奴的命根子啊!”
吳媽媽提到已經故去的父母及兄長,方瑾枝不由紅了眼圈。她把眼淚憋回去,說“我知道吳媽媽對我好,媽媽發脾氣也是為了我,為了方家。”
吳媽媽心裡剛鬆了口氣,就看見方瑾枝搖頭。
“媽媽不是很氣憤家裡的鋪子被舅舅們代為打點嗎?”方瑾枝歎了口氣,“因為我是女孩,因為我小,舅舅們才能拿走鋪子、莊子、府邸。等我長大了,他們就得還回來。”
“姑娘說的在理,陸家哪能落一個霸占出嫁女兒家產的惡名。”衛媽媽在一旁連連點頭。
方瑾枝又搖頭,“可是等還回來的時候就未必是收走時這些了。”
“這……”衛媽媽皺了眉。
“哼,一群沒好心的!”吳媽媽心裡的憤懣又爬了出來。
“所以,”方瑾枝小小的手使勁兒抓住了吳媽媽的手,“你是方家的老人,去莊子上料理生意也是應該的。”
吳媽媽望著方瑾枝明亮的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媽媽可要幫我把鋪子、莊子都守好了!”方瑾枝握著吳媽媽的手越發用力。
吳媽媽迷茫的眼睛逐漸堅定起來,她重重點頭,立誓一般說“姑娘放心!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陸家的人動您的東西!”
今天的事情,方瑾枝並不怪吳媽媽。
方瑾枝明白,她原本的家中本來就沒什麼規矩。猛地來到規矩森嚴的國公府,下人們一時不適應也是情理之中。吳媽媽如今一把年紀,忽然間要她改習慣也不容易。可是她這性子留在國公府,是遲早要出亂子的。
但是將她放在莊子上就不同了。方瑾枝相信憑著吳媽媽那潑辣起來毫不講理的性子,一定有大用處。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方瑾枝是父母兄長的眼珠子,恨不得將她含在嘴裡疼,哪裡舍得她操一丁點的心。可畢竟是個聰明的姑娘。那些以前不懂、不會的事情,從現在開始慢慢來。
“姑娘!姑娘!”米寶兒一路小跑進來。
方瑾枝握起小拳頭敲了一下頭,吳媽媽年紀大了習慣不好改。可米寶兒和鹽寶兒年紀還小,從現在開始改規矩應該不難吧?
“宋媽媽來了,說是三奶奶請您過去呢!”米寶兒氣喘籲籲地說。
方瑾枝又敲了一下自己的頭,頓時苦惱起來。看來今日吳媽媽摔綢緞的事兒還是傳了出去。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院子裡有辣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