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謀良久,他決定暫時放過白府,先拿宋德恩下手。一則出出那天在白府所受的羞辱之氣,二則滅一滅李自成的囂張氣焰,三則向八大王有個交代。
玉中劍宋德恩手中的四尺玄鐵利劍非平常兵器可比,又長又堅,鋒利無比。不時傳來的鐺鐺鐺的刀劍折斷的聲音,間或人的慘叫聲,給這慘月黑夜中的深山老林又增添了一種淒涼冷酷之景。
吳廷玉見宋德恩凶狠異常,屬下久戰不勝,不由得心頭火起,掌中銀針破空射出,直插宋德恩胸腹腿。活捉大順朝首席軍師宋獻策的侄子,比殺死他對李自成打擊更大。
一條黑影從古樹上飛下,隱然有虎豹躍撲之勢,寬大袍袖裹挾的寒風形成一股摧枯拉朽的氣流,逼得吳廷玉連連後退數步。待站定身形,他才看清眼前的黑袍老者。饒是他號稱豹子膽,也不免心底即刻泛起一股驚疑。
黑袍老者咯咯冷笑兩聲“好一個豹子膽,敢下如此黑手,真正賽過張獻忠。讓你的手下嘗嘗你的銀針吧。”手臂微微一揚,圍攻宋德恩的人群中接二連三地響起了慘叫聲。
“師兄來得正好。”宋德恩精神陡長,砍翻兩人,縱步躍到黑袍老者身邊,喘息未定,“快幫我殺了他。”
吳廷玉已知這黑袍老者是烏蘭山的入雲龍道長,不由心中發涼,當下連聲說得罪得罪,急忙招呼手下,竄入胡楊樹林,瞬間不知去向。
宋德恩提劍欲追,入雲龍道長冷冷地說“且放他去吧。”
宋德恩吐掉嘴裡的血,恨恨地跺了跺腳,大聲喊道“總有一天,我要剝了你豹子膽的皮。”
這吳廷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師弟不必為此生氣,以後有的是機會。”入雲龍望著黑黝黝的群山胡林,凝重地
說,“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為而不爭。”
少頃,宋德恩問道“師兄何時從四川回來?”
“一個月之前。”
宋德恩暗道,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可以幫我說服白經庚,讓白氏父子歸附大順王朝,同時,如有可能,師兄你也一起加入大順朝,李自成可對師兄仰慕已久。
想到這兒,宋德恩從內心深處笑了。
鎮虜堡,白經庚靜靜地站在黃葉飄零的丁家大院中,神情嚴峻,冷冷地看著殘破不堪的屋舍,心潮起伏,浮想聯翩。
丁一民,這位自己幼年時的同窗,青年時的政敵,就這樣走了,走的無聲無息,甚至有點慘不忍睹,為大明王朝流儘了最後一點鮮血,而沒有得到朝廷的任何蔭贈。
數日之前,自己曾來過丁家大院,欲同其儘釋前嫌,重歸於好,並且告訴他一個二十年前的驚天秘密,孰料,這竟是最後一麵,也是最後一彆。
追昔撫今,睹物思情,白經庚心中立時湧現一陣惆悵迷茫,不由得暗道,丁一民最後落得如此淒涼下場,而自己最後又將是一個怎樣的結果呢?
幾片胡楊樹葉落在頭上,白經庚取下其中的一片,仔細端詳起來。隻見橢圓形的樹葉黃多綠少,交相雜亂,有幾處經狂風暴雨打擊而留下的明顯錯亂不一的傷痕窟窿,斑斑駁駁,猶如逶迤而行的蚯蚓,給整個樹葉增添了一種秋後的乾枯萎縮之態。
就在白經庚沉思之際,鐵板腳楊樹旺緊緊張張地跑了進來,說“老爺,外麵來了一大隊蒙古兵,包圍了整個丁家大院,好像衝我們來的。”
白經庚略一思索,沉聲說“不要緊張,讓他們來吧。”
不一時,一個高大魁梧的蒙古將軍大踏步走進大院,身後緊跟著一群持刀帶槍的士卒。
楊樹旺等白府家兵急忙圍上前,個個緊握刀把,怒目圓睜,緊張地注視著蒙古兵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