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裂大明!
當楊樹楷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見了東廠杜公公,極力掙紮著站起來,揉了揉酸脹的脖頸,抱拳於胸,畢恭畢敬地說“屬下參見杜公公。天籟『小說.』2”
杜勳負手而立,狀若美婦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輕聲說“不必客氣,你我一彆數年,幾經曲折,今日才得以相見,真不容易。”
一句話說得楊樹楷心底瞬間湧起一股熱浪,片刻,他哽咽地說“多謝公公掛念,小的感激不儘,隻是沒有完成公公交付的任務,還望公公寬恕。”
杜勳笑著揮揮手,說“局勢變化的如此之快,大大出乎本公公的意料。至於任務,不是你沒有儘力,而是誰也沒有想到,深受崇禎爺寵愛的洪承疇,竟投降了滿達子,真正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站在一邊的馬金海插話說“彆看洪承疇投降了滿清,可據我所知,多爾袞並不信任他,幾乎將其軟禁起來。”
楊樹楷點點頭,那天和洪承疇交談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中,胸懷良謀腹藏雄兵的洪承疇,竟然落到被人軟禁的地步,確實令人痛惜不已,可這一切,又怪誰呢?
繼而,鬆山大戰的慘景又一次出現在楊樹楷眼前,儘管已經過去了四五個月,但他依舊記憶如新,如同昨天生一樣。
少頃,杜公公問道“根據你前幾次送來的情報,這多爾袞年後要大舉進犯我大明王朝,此事可當真?”
楊樹楷趕緊說“此事千真萬確,多爾袞已經召開了最高軍事會議,就此事交於諸王爺貝勒商討,大家一直同意出兵。”
杜公公點點頭,說“此事必須儘快上奏崇禎爺,做好防備,免得事情突然來臨,我大明河山又要受到滿達子的踐踏。”
楊樹楷馬金海都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暗道,聽說天啟帝臨終之前,曾向崇禎爺大力推薦魏忠賢,稱其恪謹忠貞,可計大事,隻是後來崇禎爺忽然變心,聽從所謂的東林黨人捕風捉影的疏奏,竟對魏黨痛下殺手,欲除之而後快。
由此可見,這閹宦之中,也不乏具有耿耿忠心遠見卓識的人才,比如眼前的這位杜公公,在魏忠賢時期就紅極一時,而今,照樣受到皇上的寵愛信任,提督東廠,威風八麵,這在紛繁複雜波詭雲譎的大明官場,極其罕見。
當初,楊樹楷欲投靠魏忠賢而苦於無門之時,就是眼前的這位杜公公在其中穿針引線,向時任大明朝廷兵部尚書的崔呈秀大力推薦,這才得以進入東廠。
那時,杜勳也剛剛淨身入宮,十二三歲的年紀,但憑借著乎常人的聰明機靈,很快就得到了魏忠賢的喜愛,成為其和朝臣交結通信的聯絡員。
杜公公緊盯著搖曳不定的燈光,略一沉思,嚴肅地問道“樹楷,你這次從盛京來到大明,多爾袞交付你什麼任務?”
楊樹楷早就急不可耐,專等這句問話,當下,把多爾袞的密令,一五一十地全部說了出來,最後說“公公,這多爾袞老謀深算,早有將王玉傑拉攏過去的計劃,此事該如何辦理?”
杜公公來回走動數步,輕歎一口氣,說“在得到洪承疇投降滿清的消息之後,輔陳演大人就勸皇上趁機罷免王玉傑的知府一職,甚至有人提出要殺掉王玉傑,但都被皇上一一駁回。”
楊樹楷靜靜地聽杜公公說話,腦海中立時浮現出一個極其桀驁不馴的人物來,這就是王玉傑。在遼東的時候,洪承疇還對他說起過王玉傑,語句言辭之中,流露出一股欣賞之意。
“如果皇上當時能夠當機立斷,殺掉這反水的流賊,胡楊台就會平安無事,至少目前不會有事。”杜公公停下腳步,緊皺眉頭,悠悠地說,“這王玉傑乃極為乖巧之人,竟上書朝廷,揭露洪承疇的許多密事,又領兵鎮壓了流民的一次鬨事,皇上這才暫時放過了他。”
杜公公長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說“可現在,這王玉傑流賊本性不改,又想投靠滿清,此時若強行收拾他,恐怕會激起兵變。”
馬金海趁機說“公公,自從白經庚從西安回來之後,和這王玉傑走得更近了,經常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謀劃大事。”
西安之行,給馬金海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特彆是白經庚死而複生一事,令他既感到驚奇不解,又感到非常恐懼,具有如此神奇智謀的人,他至今還是第一次見到。
同時,他也看見了五錢會的巨大勢力,這股暗藏於江湖間的幫會力量,結成了一張無比龐大的網絡,呼風喚雨,手段高明,無所不能。
如果白經庚王玉傑能夠將這股力量掌控,借著冠冕堂皇的大明官府的旗號,引為己用,趁勢作亂,那麼,這將是非常可怕的,恐怕胡楊台就會脫離大明王朝的實際管轄,成為又一個大順和大西。
馬金海將這種擔憂恐懼深深地埋藏於心底,沒有對杜公公提起絲毫,事已至此,恐怕手握東廠大權的杜公公,也沒有更高明的辦法,去製服而今羽翼已豐的王玉傑。
杜公公緊盯著馬金海,冷冷地說“你要加緊監視王玉傑白經庚,一有風吹草動,必須即刻彙報於本公公。”
馬金海挺身而立,乾淨利落地回答了一個是字,同時,暗想,隻監視而不采取任何行動,那有什麼作用呢?
杜公公盯著對方,目光陰沉,低聲說“等時機一到,本公公自會布置行動的,你不用擔心。”
聞言,馬金海心中一驚,這杜公公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他內心深處的隱秘,一句話就穩定了其猶豫不決之心。
少頃,杜公公對楊樹楷說“你不必再回北京了,本公公會及時將你的情報上奏皇上。”
楊樹楷一愣,輕聲問道“公公,那我應該去哪裡?”
杜公公看了一眼沉沉夜空,聲硬字冷地說“立刻回胡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