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裂大明!
楊樹楷微微一笑,說“我聽說太宗曾頒布過一道聖諭,命令大臣做好養人之事,尤其是對新歸附的蒙古人漢人做好安置,不得隨意欺辱買賣殺戮,不知可有此事?”
皇太極哈哈一笑,連聲說“有此事有此事,請先生繼續講。』天籟『小說.2”
楊樹楷心中明白,皇太極已經消除了對自己的敵意,不由得提高聲音,說“這是具有遠見卓識的人君,才能做得出來的。”
“此話如何解釋?”
“因為這道聖諭直接關係到大清未來的展,為大清今後的壯大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非雄才大略胸懷天下者不能為之矣。”
清太宗皇太極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得意之情洋溢於臉麵,如同聽見誇獎之語的小孩子,心情極為舒暢。
自皇太極登基後,就意識到治國之要,莫先安民。即位之初,就強調滿漢人民,均屬一體,頒布了養人之旨,意在彌合消除遼東滿漢之間的矛盾。
不久,太宗的子侄及文武大臣在他麵前牢騷的頗多,說太祖時誅戮漢人,而今漢人有為王者矣,有為昂邦章京者矣,而滿洲宗室卻有為官者,也有為民者,時勢顛倒,一至於此!
但皇太極隻是聽聽而已,好言勸慰一飯,並未動搖改變其根本國策,因為他心中裝的是整個天下。
想得天下者,必先得人心人才,隻有得到天下人的衷心擁護,招攬到各個方麵的人才,大清才能夠興盛,這是他遠遠高於其父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地方。
漢朝初平元年,關東諸州郡起義兵西討董卓,推袁紹為盟主,曹操任奮武將軍。兩人之間曾有一次對話,可謂千古垂訓。
袁紹問道“如果事有不濟,則依何為據?”
曹操反問道“足下以為何如?”
袁紹笑道“吾南麵依據黃河,北有燕代之地,還有草原的戎狄可以依賴,自北而南,逐鹿中原,以爭天下,如何?”
曹操道“昔者商湯周武,稱王於此,若以地勢險惡為資,則不能因機而變化也。”
袁紹問道“你意何如?”
曹操對答道“吾任天下之智才,以道馭之,無所不可。”
從以上對話,可以看出袁紹曹操這兩位漢末之時的英雄,其為人處世之彆,以及最終的兩種根本不同的結局。
當楊樹楷把這段故事講於皇太極時,這位雄才大略遠勝於其父努爾哈赤的清太宗,樂得手舞足蹈,大笑著說道“知我者小伯溫也。”
從此,弄假成真,為了趕赴盛京順利完成和談任務,楊樹楷裝扮為算命先生小伯溫,而如今,聽皇太極如此一說,這“小伯溫”竟變成了楊樹楷的綽號,且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金繼忠對此已有耳聞,說“楊先生果然心機深沉,睿親王眼光不差,不過,肅親王交代的這件事,楊先生可要真心辦理呀。”
事情還未辦理,先有威脅之言,這金繼忠果然學得了肅親王豪格的用人馭人之道,就憑這一點,也遠遠比不上睿親王多爾袞。
不過,楊樹楷隱忍不,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位拉大旗作虎皮的年輕人,少頃,才沉聲問道“肅親王所言何事?”
“請楊先生日後將交於睿親王的情報,也交一份於肅親王。”
“情報不是我一個人完成的,還有你的父親,而且主要由他負責。”
“這個你不用管,你隻要把你收集的情報,交一份給我就行了。”
楊樹楷略一思索,說了一個“行”字。他知道,今晚如果不答應這金繼忠的話,那麼,他就極有可能走不出這間屋子。
俗話說得好,光棍不吃眼前虧,經過二十年遼東鐵血戰爭錘煉的楊樹楷,還是懂的這一點兒的。
金繼忠哈哈一笑,說“楊先生果真識得時務,如果日後真有那一天,肅親王是不會虧待你的。”
楊樹楷自然明白,“那一天”這三個字所包含的全部內容。
走在回去的路上,楊樹楷心想,這金興國腳踩睿親王肅親王兩隻船,心機夠深的,滴水不漏,風雨難浸,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當狼加緊尾巴時,人們通常會把它當做一條溫順的狗而不加防備,可就在此時,狼會閃電般地撲上去,一口咬斷對方的喉嚨。
此刻,楊樹楷拿著丁一民的遺信,緊緊看著稚氣未消的女兒,沉聲說“信我已經看了,你先回去,過幾天,我就去拜訪知府王大人。”
丁茹娟見狀,起身說“多謝監軍大人。”說完,就向大帳門口走去。
楊樹楷忽然喊道“請等一等。”
當丁茹娟回頭看楊樹楷時,隻見他眼中飽含著淚水,眼神中充滿一股特彆的光芒,瞬間,她的心猛地一顫,怔怔地看著監軍。
楊樹楷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輕聲說“以後,這樣的差事,你還是最好不要來。”
丁茹娟不明白地緊緊盯著對方,眼光中充滿了疑惑,片刻,楊樹楷說“如今,兵荒馬亂的,世道不安寧,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派幾個人送送你。”
丁茹娟點點頭,又說了一聲謝謝,這才轉身走出大帳。
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楊樹楷再也忍不住,轉過身,抹了一把淚水。少頃,他才鎮定情緒,坐在虎皮帥椅上,又重新讀起丁一民的遺信。
丁一民死了,可他的音容笑貌沒有消失,他的風骨精神依舊長存,而洪承疇還活著,但他卻成了大明百姓眼中心中可恥的叛徒,滿清的走狗,也許,他會一輩子都背負這萬古罵名。
如今,自己名為大明王朝胡楊台監軍,橫握權柄,風光一時,可實際上,二十年前,自己就是東廠的密探,而且,又是大清王朝的密使。
如果做丁一民,就必須背叛大清王朝,背叛睿親王多爾袞,如果做洪承疇,就必須背叛大明王朝,背叛崇禎皇帝朱由檢,何去何從,這真正難住了楊樹楷。
直到中午時分,楊樹楷才走出大帳,迎著明亮溫暖的正午陽光,行走在寬闊的教軍場,看見馬金海等將領正領著軍隊訓練,他臉上才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