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屍的雙手捧著血肉模糊的內臟,正吃得津津有味。
難怪以其嗅覺之靈敏,竟沒有察覺到閻四夕的到來。
從傀屍的腐爛程度看,死亡至少有一旬時光,卻被固定在此處,甚至還有血肉進食,分明是有人蓄意豢養。
偏偏長壽村太平無事,村民全都神色詭異,此事絕非巧合。
細想來,昨日發生豐都屠城血案,在此之前方圓百裡並無魔道中人出沒。
從周圍的痕跡來看,長壽村出現傀屍至少有數月時間。
可城主府卻沒有收到風聲,必定是長壽村有意隱瞞。
“這個村子大有古怪,一群凡人哪來的膽子,居然敢豢養傀屍。”閻四夕神色陰沉,這不是他今夜斬殺的第一頭傀屍,估計也不會是最後一頭。
傍晚時分,李大牛麵對他的詢問支支吾吾,送來的飯菜是以傀屍血肉製作。
加上他一路走來,多處屋舍內都關押有傀屍,足以證明長壽村有大秘密存在。
“赫赫……赫赫……”
一陣陣劇烈喘氣的聲音,忽然從四麵八方傳入耳中,閻四夕當即神色大變。
長壽村背山靠水,本是寧靜祥和之地,隨著一個個人影走出,逐漸變得嘈雜喧鬨。
雨勢隨著這群人的出現,似乎變得越來越大,大有將長壽村淹沒之勢。
這些人影足有數百,並未披蓑衣戴鬥笠,隻是穿著破舊的衣服四處穿梭,行動遲緩且沒有特定的方向,顯得木訥且呆滯。
以閻四夕的目力,一眼就看出這些人根本不是人類,分明是傀屍轉化來的屍群!
古怪的是,每一處傀屍聚集的地方,都有一道行動敏捷的人影四處遊走。
他們時不時從喉間發出低沉的吼聲,驅趕著傀屍往不同方向搜尋。
今夜四處探尋時,閻四夕曾經看到過這些人的真麵目。
這些人都是長壽村的村民,居然掌握了不受屍群攻擊的方法,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驅使傀屍。
“快,找到他們,絕不能讓秘密泄露出去。”
“把所有傀屍釋放出來,靠它們的嗅覺幫忙尋找。”
“哼,俺們傾巢而出,就不信他們能逃出去。”
“記住了,傀屍的秘密泄露出去,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
咒雨越下越大,加上村民們刻意壓低聲音,閻四夕一介凡人之身,無法聽到數十丈外的聲音。
但四象血眼可觀天地萬物,閻四夕看到村民開口交談,通過口型知道了他們的對話。
覺醒了四象血眼後,他專門在唇語上下過功夫,靠著這雙眼睛竊取無數秘密。
“他們所說的密室是什麼,如此說來,他們追捕的目標並不是我?”閻四夕心念電轉,在屋內踟躇了一陣,決定不能坐以待斃。
在屋內打量了一番,閻四夕將懸掛在牆上的長劍取下。
利劍出鞘,在月光下閃爍寒光,談不上神兵利器,倒也可堪一用。
“如今我須彌宮被廢,無法調動法力施展道術,好在劍道造詣仍在,對付傀屍、凡人不在話下,但久戰對我不利,須得速速突出重圍。”
閻四夕是煉氣士,所修道術以契合自身體質的火行為主,同時也注重打磨劍術。
若是有法力在身,閻四夕自恃在長壽村所向披靡,靠著四象血眼加上遊走戰術,大可將數百傀屍全數擊殺。
可如今……
沉思片刻後,閻四夕忽然心中一動,“不對……傀屍嗅覺靈敏,他們是怎麼隱匿在屍群中,並且加以引導?”
四象血眼緩緩旋轉,閻四夕的目光鎖定在一名村民身上,仔細端詳後發現了異常。
這名青年相貌尋常,中等身材,身上穿戴的衣服也沒有特異之處,罩在體外的蓑衣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蓑衣上塗抹了大量的血肉。
周圍的傀屍在前進中,聽到他的聲音後時不時朝其靠近,嗅了嗅沒有發現異常,又朝著四周各自散開。
閻四夕眼中閃過明悟,“原來如此,這是將傀屍血肉塗抹全身,難怪傀屍對他們視若無睹,倒是一個好辦法。”
閻四夕目光一轉,落在了被鋤頭砸碎腦袋的傀屍身上。
沉吟片刻後,閻四夕取來破布,將裸露的肌膚裹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僅留口鼻在外呼吸。
如今他須彌宮被廢,走的也不是武徒道路,體魄對屍毒的抵抗力有限,不得不嚴加防範。
長劍在手中挽了個劍花,閻四夕將這具傀屍開膛破肚,強烈的屍氣伴著四分五裂的內臟出現,解剖屍體的手法格外滲人。
但閻四夕麵不改色,將長劍歸鞘,僅剩的左手捧起汙穢的血肉、內臟,在全身上下開始塗抹。
期間,閻四夕連皺眉、閉氣一類的動作都沒有出現。
不得不說,十年前逃荒路上的經曆,讓他的心智成長遠超同齡人。
“以傀屍的血肉掩蓋生人氣息,如此一來安全性大大增加。”
閻四夕穿戴整齊後,將長劍收入蓑衣,從後門翻窗而出時,隻吸引了零散的傀屍靠近。
幾頭傀屍在閻四夕身邊輕嗅著,雖然早有準備,但他還是難以抑製地心跳加速,牢牢握緊手中長劍,隨時準備暴起殺人。
“赫赫……赫赫……”
一陣低沉的吼聲從身後傳來,環繞著閻四夕的傀屍似乎接收到了指令,紛紛調轉方向朝著聲音來源走去。
閻四夕身體剛剛放鬆,一個低沉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沒學會引屍咒,你小子就老實跟著,小心落入屍群被吃得一乾二淨。”
因為雨幕的關係,這個男子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閻四夕在長壽村隻接觸過李阿牛一人,也不知此人是誰。
“你怎麼不說話?”青年男子聲音再次響起,他注意到了閻四夕的獨臂。
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異常警惕,手中長劍遠遠指向閻四夕。
看他的模樣,閻四夕若是再不開口,就要高聲呼叫同伴支援了。
心念電轉間,閻四夕的嗓音帶著微顫,低聲回應道“是。”
聽到閻四夕的聲音,此人頓時鬆了口氣,隨口交代道“那兩個煉氣士被割了舌頭,其中一人斷了一條手臂,遇到時注意點。”
四象血眼的視角下,蓑衣下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一手持著明燈匣,一手握著與閻四夕相同的製式長劍。
閻四夕緊隨其後一言不發,默默觀察著他的動作,眼中寒光越發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