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水寒十五月!
試想一下,一座須彌宮修武道誕生內炁,另一座則修煉氣術生出法力,先天便擁有了兩份強大戰力。
當然了,閻四夕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按照武魁首和不見君的說法,兩座須彌宮必須齊頭並進,否則陰陽之勢失衡,反而會造成根基破滅,身隕道消。
也就是說,他必須分出心力,兼顧煉體、煉氣兩方麵的修行,才能穩住自身性命。
兩座須彌宮除了潛力無窮外,孕育的真靈也令他十分意外。
豐都城學宮所傳授的功法不上不下,即便是最頂尖的天才修行,覺醒的真靈也是飛禽走獸類。
但他須彌宮中兩大真靈,一為渾身繚繞火焰的人影,一為劍氣淩霄的赤色長劍。
從真靈的表象上看,兩者都受到閻四夕天賦影響,偏向於火行。
閻四夕看著雙手,用力握了握拳,心中激情澎湃。
有這兩座新生的須彌宮,他將來未必不能光複家族,洗刷血海深仇!
昏暗的禪室內無燈無燭,半開的窗戶在夜風吹動下咯吱作響,月光穿過窗欞漸漸移動,打在了閻四夕的青衫上。
“小饞兒……”閻四夕舉頭望月,心中有感,從懷中摸出三錠金元寶,還有一串封存完好的冰糖葫蘆,在月色下喃喃自語。
月光漸漸傾斜,逐漸露出了少年的臉龐,思念、悲傷等情緒寫在一張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閻四夕想起了妹妹的名字,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思念。
十五月圓夜,嬋娟萬裡光。
月圓之夜,是閻四夕心中抹不去的傷口。
十年前的妹妹不過是一名稚童,以此為名,恐有暗示她念念不忘血海深仇的意味。
閻四夕舉頭望月,心中越發覺得愧疚,思緒飄散間,想到滅族之夜的慘狀,更是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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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猶如天涯海角。
少年愁苦少人知,此間卻非無人知。
武魁首、不見君月下對飲,二人相對而坐,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武魁首收回目光,歎息道“嬋者,女單也。閻氏全族皆滅,一族氣運凝聚本是好事。可惜四夕以此為名,反將屬於他的氣運打散了。”
不見君對氣運之道並未涉獵,聞言並不搭話,一隻藍色玉葫蘆懸在頭頂,酒水由上而下濺在臉上,入口微鹹。
不見君輕聲問道“天下第二名不符實,我何時才能為己正名?”
語氣平淡又哀怨,透露出一股強烈的死意。
座下飛劍有感主人心意,劍鳴哀怨,顫動不已。
武魁首動作一頓,將手中酒壇重重一擲,摔了個粉身碎骨,忽然放聲大笑道“草蛇灰線,萬事俱備,二弟莫要心急,待我落子屠龍。”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神鬥,其樂無窮。
天地為盤,眾生為棋,九天之下又有幾人能對弈神隻?
縱是身死道消,亦是不枉此生!
快哉!快哉!
不見君豪氣頓生,大笑聲中禦劍騰空,劍光恢弘磅礴,一線千裡,夜幕洞開,經久不散。
“哈哈哈……既知身已死,何有執念隨。”不見君劍氣縱橫天穹,一時間滿天星鬥黯然失色。
可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這張雲霧遮繞的俊俏麵容下,分明淚流不止,卻未見淚珠墜落。
很難想象這麼一位當世無敵的劍仙,居然有如此放浪形骸的一麵。
武魁首默默跟隨,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笑中帶淚,“與君世世為兄弟。”
“與君世世為兄弟……”不見君重複道,夜空中兩隻手掌,仿佛重重握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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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地獄圖錄,乃是閻氏家傳絕學。傳聞遠古時期,天道茫茫,神道大昌,上立天庭,下設地府,以妖為仆,以鬼為奴。”
鎮魔殿內,武魁首赤腳著地,緩緩而行,口中道出一樁樁隱秘。
閻氏家傳絕學?
閻四夕從未聽已故長輩提及,不由心中疑惑,但武魁首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隻能按捺詢問的心思。
“人有三魂七魄,死後神魂靈氣歸於天,精魄形骸歸於地。地府之核心,便是十八層地獄。”
閻四夕心中一動,不禁問道“這門武法,莫非是取十八地獄精要所創?”
武魁首回過頭來,麵容變得陰森無比,咧嘴笑道“十八地獄,又稱十八泥犁。你且看這十八幅壁畫,每一幅都代表著一重地獄。”
閻四夕環顧四周,滿天神佛化為各種陰森詭譎的事物,充斥在十八層地獄中。
“今日修行,你便進入第一層拔舌地獄,好生感受一番!”話音剛落,閻四夕已被武魁首投向壁畫之中。
在身體觸碰牆壁的瞬間,壁畫宛如石落水中,層層光暈蕩漾開來,竟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納入其中。
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
閻四夕入得拔舌地獄,身披白色囚服,披頭散發,手銬腳鐐一應俱全,與在外界觀望壁畫時,所見的刑犯形象一模一樣。
拔舌地獄,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後均入此間。
“入拔舌地獄,當受拔舌之刑。”武魁首的聲音從天而降。
簡單的一句話,便算是他的解釋了。
閻四夕四肢被牢牢鎖住,固定在刑架上動彈不得。
身前一名頭生獨角、麵貌凶惡的夜叉小鬼回過身來,手持匕首,笑容森寒,驚得他頭皮發麻,全身冷汗直冒。
夜叉小鬼毫不留情,在一旁小鬼幫助下掰開他的嘴巴,指甲上延伸出倒鉤,刺入閻四夕舌尖。
一寸又一寸,閻四夕的舌頭被慢慢拔出,傳來的劇痛也逐漸加大。
夜叉小鬼桀桀怪笑,手中匕首在閻四夕舌頭上來回比劃,給他帶來深深的恐懼。
閻四夕不自覺地想要腦袋前傾,卻被身後小鬼固定住不得動彈。
親眼看到自己的舌頭被寸寸拉長,這種身體與心靈上的恐懼,常人難以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