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水寒十五月!
墨先生聽出了閻四夕話中深意,不怒反笑道“難怪你對老夫愛搭不理,原來是記恨楚丘城之事,對老夫心懷怨言。”
“小子不敢。”閻四夕拱手道。
墨先生與閻四夕並肩而行,霍無殤幾人見狀,識趣地墜在後方。
墨先生想了想後,歎息道“不是老夫不想管,隻是各國有規矩,煉氣士不得乾涉諸國內政。彆說我是陽神境,就算成就真人,也不可能插手此事。”
“前輩言重了。”閻四夕聽出他的歉疚之意,語氣稍稍放緩,“諸國以武徒為基,晚輩人微言輕,不敢妄加評論,前輩無需放在心上。
隻是儒家在無極天傳承已久,為善為惡,人人心中自有準則。無論是楚丘城城主,還是昨夜的鄉野之人,其實都對所作所為有清晰的認知。
但人性終究是自私的,他們明知作惡,仍是不知悔改,光靠聖賢書可做不到教化萬民。”
墨先生聽得眉頭直皺,閻四夕這話乍聽上去像是魔道言語。
細細深思,卻有著獨特的是非善惡觀點,令他一時間難以反駁。
收回將要脫口而出的叱責,墨先生轉念一想,問道“倘若有朝一日,你成就不世之功,證道真君高高在上,又會如何?”
“世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劍斬人頭。此生不求出雲海,枕高山,披日月,但求目中所見、耳中所聞、心中所念,皆能恣情縱意。”
閻四夕早有腹稿,毫不猶豫地說出心中所想,頓了頓傳音道“這是家父在我幼年時教導的,前輩或許有所耳聞。”
“閻中興不愧是閻氏一族中興之主,果然是有大誌向、大抱負之人。”墨先生反複念叨著閻四夕所說,眼中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可惜……可惜……”
雙方心照不宣,墨先生一路上雖沒有問閻四夕的來曆,但僅憑四象血眼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閻氏族人的身份。
十年前閻氏滅族後,天下間掌握這門瞳術的,唯有寥寥數人,他的來曆不言而喻。
“閻氏一族殺氣太盛,心機太深,偏偏氣運逆天,深得聖眷,件件事都奪儘天機。你日後要引以為戒,莫要重蹈覆轍。”墨先生突然開口說道。
閻四夕身形一頓,皺眉道“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閻氏若是貪生怕死之徒,我祖父如何會戰死殺場,我爹何必在萬族戰場開疆拓土?”
墨先生張口欲言,回想起閻氏一族數百年來的豐功偉績,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數十裡外,藏魂人魔盤膝坐在碧藍巨蟒身上,嗅著空氣中殘餘的氣味。
“那老東西還沒離開,看來此次任務,我們必須得放棄了。”藏魂人魔隨手將一具屍體拋下,舔舐著手中新鮮的內臟。
藏神人魔一身火紅道袍,驀然睜開眼來,“陽神境七魄凝陰神、三魂聚陽神,陰神陽神無質無實,遁空化虛,絕非我們能敵。隻要莫影在,我們絕不能出手,否則有死無生。”
“我總覺得不對勁……”藏誌人魔麵前有水鏡懸浮,鏡中黑白一片,偶爾有數道熒光閃過,“陽神大能元神強盛,怎麼可能沒發現我們?”
陰神、陽神,這兩大境界都帶有一個“神”字,代表著煉氣士超凡脫俗,近乎神隻,已初步具備神而明之、神而靈之的能力。
按理說,他們三人跟在身後,不可能瞞得過陽神高人的靈覺才對。
“你剛才說什麼?”藏神人魔忽然神色疑惑,茫然看向懷中女子。
“我說……”藏誌人魔眼中的清明漸漸消散,過了一會兒才道,“等那陽神大能離開,我們才能出手。”
藏誌人魔似乎忘記了陽神境的元神感應,也忘記剛才想說的話。
藏神、藏魂也一無所覺,一心隻想跟著閻四夕等人,在背後伺機而動。
雲深不知處,一雙淡漠的眼睛投射下目光,有不知名的波動從他眼中傳出,不斷修改三大人魔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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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煉氣之道,所感應的是太陽、太陰、太白、歲星、辰星、熒惑、鎮星七顆星辰。此七星合稱七曜,亦有七政、七緯之稱。我說小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閻四夕無奈睜開雙眼,看著吹胡子瞪眼的墨先生,“前輩,墨家煉氣術不適合我,您就彆白費心機了。”
墨先生擼起袖子,冷笑道“我墨家以日月五行七星奠基,月魄境便能感應太陽太陰兩大主星,是世上一等一的修行之法,不比你自行領悟的道途好?”
“前輩。”閻四夕斟酌片刻,委婉拒絕道,“你昨日說墨家以造字為基,若是墨家弟子人人修行此法,豈不是違背了造化本意?”
墨先生翻了翻白眼,冷哼道“你以為月魄境接引太陽、太陰星光那般容易?這法門乃是墨城不傳之秘,一代隻有二三人得傳。能悟出什麼樣的星圖,全看你自身資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