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良心的東西!”他又敲她的頭,恨恨罵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現在就想著嫁人!”
夏柔“哎喲”一聲,揉著腦袋,抗議道“哪來的一把屎一把尿,我來的時候都十五了!十五!”
“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曹陽板起臉問。
曹陽其實就是隨口逗她,不料夏柔卻沒聲兒了……
曹陽頓了頓,才道“真交了?”
“沒有。”夏柔否認。
“沒有剛才怎麼不否認。”曹陽沒好氣的說。又追問“多大了?哪個專業?大幾的?家裡是乾什麼的?”
“都說了沒有啊!”夏柔無力。
曹陽不信。
“真的沒有!”夏柔就差賭天咒地了。
曹陽“哼”了一聲,又敲她腦袋“談戀愛記得打報告。不許偷偷摸摸。”
這次敲得重了,把夏柔真敲疼了。
“討厭!”夏柔捂著腦袋,眼淚汪汪的,“疼了!”她從小就敏感,最怕痛了。
曹陽心就軟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夏柔,就總是心軟。少時用皮帶抽得弟弟們嗷嗷慘叫的狠勁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他按住她腦袋“彆動,給你吹吹……”
跟哄小孩似的,真的給她吹起來。
交什麼男朋友啊!結什麼婚啊!要是能永遠留在這裡,永遠這樣被大哥當小孩哄,該有多好啊!
夏柔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一輩子賴在曹家不走。曹家已經給了她太多了,她不該再有貪心!
而曹陽呢,他遲早也要結婚,要有妻子。就算不是王曼,換作彆的女人,大概一樣不會喜歡家裡有她這麼一號人吧。
而對於她,她知道,不管是曹雄還是曹陽,他們都不會允許她獨身。她隻有安安穩穩的嫁了,他們大概才會放心。
夏柔不期然的想起了梁子桓,想起了魏騏……不由得心煩意亂。
“真哭了?”
曹陽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
有力的大手把她的下巴掰過來,她才看見他微微俯身,臉離得她很近。近到能感覺的他呼吸的熱氣。
漆黑的眼睛盯著她,似乎帶著些戲謔。
她有種被抓到的狼狽,拍開他的手,瞪眼道“討厭你!”
跳下窗台,抱著茶杯跑了。
聽到曹陽在她身後喊“我真沒使勁兒……”
鼻子更酸了……
夏柔跑了以後,曹陽把手裡的書扔在窗台上,點了顆煙。
他個子高,坐在窗台上,長長的腿杵著地。不像夏柔,坐上去,就夠不著地板了。
才幾歲,就開始想嫁人的事了,他有些心酸的想。他“這麼大歲數”,都還沒想過結婚呢。
可他知道,就算現在不想,將來、遲早,這件事是注定要發生的。那個初來時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遲早會長大,離開這個家。
他想到將來必然要發生的事,心裡就不由得有點悵然。
看得出來,大概……是有了喜歡的男生吧。
要不然,不會在他第一次提到“男朋友”的時候保持了沉默,沒有第一時間否定。一個沒注意,她就已經長到了……要交男朋友的年紀了……
曹陽長長的吐出一口白煙。煙氣嫋嫋飄散,與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融為一體。
陽光照在他的背上,他的臉孔全在陰影中。
逆著光,沉默的抽煙……
最後一次排練,魏騏依然沒能找到機會跟夏柔單獨說話。因為他作為男一,實在太忙了。
但每次喊停的間隙,他都會立刻用目光去搜索她。
那女孩總是站在人群的後麵,但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
她的目光不像鄒月那麼熱切,帶著明明白白的傾慕和年輕女孩特有的羞澀。她的目光淡淡的,平靜的,甚至有時候看著他,卻開始出神。
當她被身邊的人或聲音喚醒的時候,便會再看他一眼,然後移開目光。
魏騏感到,上一次他恐怕是自作多情了。那個女孩大約是沒有像他對她一樣,一見鐘情。
但,至少,她是關注他的,不是嗎?
她能關注他,而不是全然不在意,就很好。
魏騏的眸子,便明亮起來,嘴角,也無意識的勾起了弧度。才離開校園一年,整個人還有著學生般的朝氣蓬勃。
覺得不管什麼事,隻要積極、主動的去爭取、去努力,就一定會有回報。
馬上就要元旦了。
夏柔告訴了曹陽她元旦要參加演出。她沒好意思說彆的。因為曹陽到這種時候通常都很忙。
但,如果將來的離開不可改變,她就總希望,讓曹陽多參與一些她的生活,多留一些回憶。
曹陽怎麼可能看不出她沒說出口的意思,心裡覺得好笑。
說她沒長大吧,已經曲線玲瓏,有了女人的妍媚。說她長大了吧,這心智……還像討糖吃的小孩。
但也有可能……隻在他麵前像小孩。這麼想著,他的心情就像那透窗灑進來的陽光一樣。偏偏嘴上卻隻說“加油,好好演。”
夏柔有點失望,微微垂頭“元旦很忙?”
“嗯。”曹陽一本正經的點頭,“白天部隊裡有活動,晚上要趕飯局,特彆忙。”
看著丫頭片子一肩蕭瑟的走了,曹陽的嘴角輕輕勾起。
於是元旦那天,學校小劇場裡因為沒有座位而站在後麵的人,偶回頭,便看見有個個子高高的軍官,穿著黑色的大衣,斜靠在牆上。
含笑看著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