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不知道!”霍決麵沉似水,“我讓他滾去自己查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查清楚之前,想見你,做夢!”
溫蕙無奈一笑,歎道“我原是想,不如就讓他一直不知道,就這麼一輩子過去算了。”
霍決酸死了“你就是偏心他。”
溫蕙一根手指戳在他心口“你說這話,不虧心?”
霍決攥住她的手指“你要對我再好一點。”
溫蕙問“還要怎麼再好?”
霍決道“我想要一整顆心。”
溫蕙瞟了他一眼,戳了他幾下,嘴角翹起來。
霍決的嘴角也翹起來。
小安跑回來了,拿來了監察院特製的迷香。這香不傷人身體,還讓人睡得香,養精神。
陸璠在屋裡,那個漂亮的人又進來,笑吟吟說“關上窗戶吧,有風。”
她醒來,就是這個人照看她,告訴她她落水受了驚,他們請了高僧為她做了法事,她才醒來。
陸璠還記得落水的時,瀕死的感覺,對人心的“惡”的驚懼。她禮貌道了謝,問此是何處,何時能回家。
那個漂亮的人說,得等家裡做主的人回來。
她就耐心等。
漂亮的人又進來,陸璠便放下點心“能做主的人回來了嗎?”
小安道“回來了,馬上你就能回家。你稍等我一會兒。”
他關上窗戶又出去了,沒一會兒,陸璠聞到奇異的香,眼皮很快就沉起來,趴在桌上睡著了。
溫蕙進來,將她抱在了懷裡,抱了許久。
霍決道“以後想見就能見。”如今事情揭破了,也不必躲陸嘉言了。
溫蕙“嗯”了一聲,將陸璠交給了他們。
霍決不想再看見陸睿,讓小安去了。
陸睿等了很久,終於等到小安抱著陸璠來了。
他道“害陸大姑娘落水的丫頭,是渝王郡主送進你府裡的揚州瘦馬。她嫉妒寧氏,原是想派她勾引你,後因愛生恨,想使你和寧氏徹底離心,叫那女人動手殺大姑娘。可幸叫我們的人碰上,你放心,渝王郡主已經幫你處置了。”
陸睿道“小女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小安道“當然,你得記得我們的好。”難得做回好事。
陸睿接過陸璠,見她睡得臉頰坨紅,似有異樣。
小安解釋道“嫂嫂不敢在她麵前露麵。想抱抱她,隻能給她用迷香。彆擔心,我們監察院的秘製,不傷身還養神安神。”
抱親生的骨肉,還得藏頭露尾。
陸睿咬牙。
小安嘴角勾勾。
哎呀,陸探花這樣,他可太喜歡看了。
陸睿出一趟門,就把陸璠帶回來了,寧菲菲很懵。
這幾天連續發生的事都讓她很懵。很離奇,很沒有邏輯,叫人完全無法理解。
陸睿安置好璠璠,感到深深的疲倦。退出璠璠的臥室,他坐在次間的榻上,搓了搓臉。
寧菲菲從來見他,都是風華灼灼耀人的模樣,從來沒見過他疲憊無力的模樣。她怯怯地,喚了聲“夫君?”
陸睿吸一口氣,抬頭,就已經恢複成沉穩冷靜的模樣了。
寧菲菲怔住。
剛才,才是他此時此刻真正的模樣吧?那副模樣,他偶泄露,立刻就收起,並不肯給她看。
簾子撩起來,夏青家的和銀線都出來了。
陸睿道“都過來說話。”
三個人俱都圍在他身前,陸睿道“璠璠的事,牽連到監察院。以後都不要問了。”
夏青家的隻垂著眼,手指在袖子裡摳著手心。
銀線也垂下眼,掩住情緒。
真正吃驚的就隻有寧菲菲。她掩住了口,“啊”了一聲“怎麼會……”
陸睿重複道“不要再問了。”
他對她們說“明日等璠璠醒了,帶她在家裡兜一圈,讓大家都能看見她。”
三人都點頭。
陸睿感到說不出來的疲累,他道“都早些歇了吧。”
寧菲菲嘴唇動動,陸睿道“你也早點休息。”
這就是不去上房的意思了。寧菲菲垂頭“嗯”了一聲。
陸睿回了自己的書房,銀線卻追來了。
她也不說話,隻看著陸睿。
陸睿在燭光裡也瞧著她。昔年的丫頭,如今也是婦人了。歲月流過去,壓不住。
兩人對視許久,陸睿澀然開口“我沒見到她。”
銀線緊張地問“那她到底在不在那裡?”
“在。隻是我沒見到而已。”陸睿道,“銀線,你可認識霍決?”
銀線愣住,反問道“霍決霍連毅?”
銀線果然是知道的。陸睿道“你可知道,他便是監察院都督。”
銀線是真的不知道,她元興三年就發嫁了,便不怎麼往溫蕙跟前去了。溫蕙雖知道了霍決在京城成了有權有勢的人,卻沒有跟任何人提起。
銀線一個生活在仆役區的內宅婦人,如何知道如今頭上的皇帝是誰,監察院都督又是誰。
她喃喃道“我,我仿佛聽說他去京城的……我不知道他竟……”
霍四郎,竟這麼出息了嗎?
她突然醒過來,抬眼問“那她是,在霍四郎身邊了?”
陸睿沉默點了點頭。
他看到,銀線的肩膀鬆下來了。她道“不管發生什麼事,至少她沒有危險。”
陸睿抿唇,許久,終於告訴她“她如今,是霍決的夫人。”
空氣安靜。銀線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唇動動,卻說不出話來。
溫蕙事了二夫,這個事,要怎麼說。
溫蕙又不像她是奴仆,溫蕙的丈夫,是眼前這個進士及第的探花郎啊!
陸睿道“我明天回開封去。我去看看,開封,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書案上,又靜又幽。
銀線忽然想起了那夜,陸夫人隔著窗縫的半張臉。
陸夫人的眼睛裡有恐懼。
你不要去找嘉言!
我怕……
銀線,忽然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