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苦等了六百年,到了壽元將儘,到了化作殘魂,卻隻等來了一個了斷。
陳長生邁開步子,腳踏著湖麵,朝著那湖中走去。
那一襲青衫行於湖上,不泛半點水波,來到了狐鈺身前。
陳長生坐了下來,看著麵前的狐鈺,問道“姑娘心中所想的再見,又是怎樣的呢?”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那一雙眸子映入了陳長生的眼中。
“至少……”
狐鈺抽泣著,說道“你會說一句還記得我吧。”
陳長生說道“陳某還記得你。”
狐鈺聽後愣了一下,她搖著頭,覺得可笑。
陳長生說道“其實無論有沒有說方才那些話,你的反應都是一樣的,追問起來,陳某對那過往也說不出任何解釋,姑娘應該比陳某更明白。”
狐鈺看著他,如今在她麵前說話的這個人與她當時所見一般無異。
儘管她分得清從前和過往,但當她見到、聽到過後,心中還是會想起當初的他。
狐鈺說道“就算是忘了,你也跟當初一般模樣,張口閉口都是道理規矩,眼中可以容下世間萬物,卻唯獨容不下某個人,我是一樣,玉萱也是一樣,竹柒也是……”
“我們三個……”
狐鈺笑的尤為淒楚,隨著一聲悠長的歎息,說道“不過都是活在一場夢裡罷了。”
陳長生說道“或許這也是有緣由的呢?”
狐鈺冷哼一聲,說道“天下蒼生都與你有著一場緣法,道邊的野草也能讓你多看兩眼,可我呢?我甚至不如道邊的野草,不如這芸芸眾生的任何一個,何來的緣由,又是何處找的借口?”
陳長生聽後再次沉默了。
他不知道那些過往,但無外乎與那蜉蝣詛咒有關聯。
這條路上注定是孤獨的,任何人都沒辦法走在他的身旁的,所以到了最後,所有的事情成了過往雲煙,但也因此鑄就了那些未解的緣。
陳長生在想,若是他的話……
或許會是同樣的結果。
陳長生歎了口氣,說道“姑娘還是看清楚些好。”
狐鈺不再落淚,她轉過頭去,情緒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時常被理性與感性所左右,但在陳長生麵前的時候,她卻又總會拋棄那感性的一麵。
狐鈺心中明白,無論她再怎麼歇斯底裡,聽到這些話的人也不是當初的陳長生了。
狐鈺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沒了光亮。
她輕聲呢喃道“罷了……”
狐鈺再次看向陳長生時,神色變得平靜,開口道“你想問什麼,便問吧。”
陳長生聽後頓了一下,他再次覺得有些錯亂了。
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自己已然不是過往的自己,但如今卻又在問著那些過往。
陳長生糾結於那些因果之中,忽然間也分不清‘自我’的定義了。
說到底,他也沒能做到與自己和解。
陳長生沉默了片刻,將那腦海中的雜緒與糾結一並拋去,開口問道“說說從前的我,是如何與你相識的……”
狐鈺聽後頓了一下,她說道“從頭說起?”
陳長生點頭道“從頭說起。”
狐鈺回憶了起來,她想了許久,思緒越過了滄桑歲月,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那一年冬月,人間飄雪……”
年幼的紅狐在某個大雪夜裡被一位青衫先生撿到,帶回了一個喚作‘南園’的小院內。
紅狐撿回了一條命,也因此與那位先生結下了不解的緣。